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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BB-093】母乳COLLECTION 4時間 历代著名家教:颜氏家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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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BB-093】母乳COLLECTION 4時間 历代著名家教:颜氏家训
发布日期:2024-08-20 03:18    点击次数:77

【SBB-093】母乳COLLECTION 4時間 历代著名家教:颜氏家训

 【SBB-093】母乳COLLECTION 4時間

一、《颜氏家训》的作者及内容

  《颜氏家训》是北王人颜之推作的一部家训。颜之推(531年~591以后),字介。颜氏原籍琅邪临沂(今山东临沂北),先世随东晋渡江,寓居建康。侯景之乱,梁元帝萧绎自强于江陵,之推任散骑侍郎。承圣三年(554),西魏破江陵,之推被俘西去。他为回江南,乘黄河水涨,从弘农(今河南三门峡西南)偷渡,经砥柱之险,先逃奔北王人。但南边陈朝代替了梁朝,之推南归之愿未遂,即留居北王人,官至黄门侍郎。577年王人一火入周。隋代周后,又仕于隋。“家训”一书当在隋灭陈(589)以后完成。颜之推是那时最博通、最有念念想的学者,经历南北两朝,深知南北政治、俗尚的弊病,细察南学北学的短长,那时整个大小学问,他简直都钻研过,况且疏远我方的见解。他的表面和实践对于后东谈主颇有影响,著有《颜氏家训》,是他对我方一生相关立身、处世、为学经验的记忆,

  《颜氏家训》全书整个八卷二十篇,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内容丰富、体系宏大的家训,被称为中华“家训之祖”。颜之推生逢乱离之世,目睹许多巨匠眷宦海千里浮。他结合我方的东谈主生经历、处世形而上学,以长辈身份,将我方的见闻及对东谈主生的体悟,写成《颜氏家训》一书警戒子孙。其中夹叙夹议,与晚辈娓娓谈来,莫得涓滴说教的颜色,读来倍觉亲切。

  《颜氏家训》亦然一部学术著述。阐扬立身治家的方法,其内容波及许多界限,强调教育体系应与儒学为中枢,尤其注重对孩子的早期教育,并对儒学、文学、梵学、历史、文字、民俗、社会、伦理等方面疏远了我方专有的见解。文章内容切实,语言通顺,内容质朴明快,说理深刻,有“篇篇药石,字字龟鉴”之誉。是我国古代伦理学、教育学的名著,书中所禀报的教育念念想,是我国古代家庭教育念念想史的一个枢纽里程碑。

  《颜氏家训》对研究南北朝时期的历史也具有枢纽道理。作为产生于六世纪的一部教育史和学术名著,《颜氏家训》不但适合于封建士大夫阶级的需要,而且其中所响应的许多教育念念想和教育方法,组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精华的一个组成部分,对现代教育也具有普遍的启迪道理。

二、《颜氏家训》的教育念念想

  《颜氏家训》中相关教育念念想的禀报主要荟萃在《教子》,《治家》,《慕贤》,《勉学》,《音辞》,《杂艺》等篇章。《教子》主要阐扬对士大夫子弟的教育问题。《治家》主要探讨和记忆了治家的一些基本表面和方法。《慕贤》谈如何向贤才学习。勉学》,是该书的著名篇章,作者对那时士族子弟不务学业、凭门第而猎取高位的近况进行了抨击。作者还通过多样事例疏远了我方的一些学习方法和瞻念念,这一篇章不仅禀报子女教育及学习立场的问题,也讲述了一些立足立命的风趣。东谈主们唯独单干的不同,而莫得职业的贵贱,不管从事何种职业的东谈主都应当受到尊敬。《音辞》主要讲述语言和音韵方面的内容。

  在颜之推之前,儒家亦有儿童教育的规范,但是面向全社会,强调的是共性。《颜氏家训》的道理在于,在谈德共性的带领下,特出了一家一户教育的个性,蜕变起了家长为子女垂范立训的文化自发。家庭是社会漂后中极为枢纽的方法。孟子说:“全国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中国文化传统讲修身、王人家、治国、平全国。修身是入德的着手,是东谈主生第一要务。家是微缩的社会,伦常者五,家庭有其三(佳耦、父子、手足)。唯独每个家庭都按照谈德要乞降谐相处,治国、平全国才有坚实的基础。

  由于官学的衰微,魏晋南北朝时期家庭教育十分兴盛,而颜之推的家教念念想在这方面很具有代表性。颜之推觉得,家庭教育应趁早进行,致使要从胎教开动。这与现代教育表面亦然相吻合的。家教的要津是父母,父母的步履和教育方法对联女的成长影响很大,必须把爱子和教子结合起来,切忌“无教而有爱”。精好意思的家庭和社会环境有意于东谈主的成长,这亦然符合现代教育表面的。颜之推还特别留意家教中对联女武艺的教育,致使对语言教育也很留意。颜之推本东谈主一生虽未介入具体的教育活动,但他仍不失为我国六世纪末一位隆起的念念想教育家。他以切身的体验和感受所记忆出来的教育念念想和教育方法有许多是符合教育规矩的。

  《颜氏家训》所波及的家庭教育表面及试验问题特别平方、全面,纵瞻念全书,颜之推的教育表面和方法主要围绕三个方面张开:(一)以儒学为中枢的基本教育念念想。在儒家念念想教育中,颜之推尤其留意家庭伦理的培养。依照儒家的谈德规范来培养东谈主才,是其教育念念想的基本目的之一。在教育基本表面上,颜之推还强调环境对东谈主的成长的枢纽性,强调幼年教育对东谈主一生的首要影响,强调个东谈主立志发愤是成材的枢纽身分。(二)经世致用的士大夫念念想。颜之推不仅对那时士大夫的生活十分熟悉,而且对士大夫的教育气象示意了强烈的不悦,批判那时士大夫存在的碌碌窝囊,表面脱离试验,毫无自身素养、破坏世风的三大瑕疵,是深刻而准确的。因此,他从赞理总揽阶级永久利益动身,他疏远了东谈主才培养的六条计议:“国之用材,大较不外六事:一则朝廷之臣,取其鉴达治体,经纶博雅;二则文史之臣,取其著述宪章,不忘前古;三则军旅之臣,取其断决有谋,强干习事;四则藩屏之臣,取其明老练惯,皑皑爱民;五则服务之臣,取其识变从宜,不辱君命;六则兴造之臣,取其程功节费,开略有术,此则皆好学守行者所能辨也”(见《涉务》篇)。况且疏远了一些具体方法,如率先要勤奋念书;其次要学非所用;再次是主张士大夫应向基层东谈主民学习,不可鄙夷管事生产。这亦然他教育念念想中闪光的一面。具备“德艺周厚”的条目,士大夫才能立身行正。

  但是,出于那时的时间和士大夫的视线,《颜氏家训》也不是大醇小疵的,其中对有的问题的结识和禀报致使是子虚的。如《教子篇》疏远“上智不教而成”,《勉学篇》的“不学而能者上”,都是唯心主义先验论的响应。《治家篇》中疏远妇女只能“主中馈,惟事酒食服之礼耳,国不可使预政,家不可使于盅”,是作者完全袭取了凡俗中鄙夷妇女的传统偏见。还提到“笞怒废于家,则竖子之过不见”,这种封建家长的棍棒教育法,显然似是而非。《归心篇》中,作者笃信释教的“三世说”和因果报应,以此为教,例必将东谈主们导入宗教迷信的邪途。

三、《颜氏家训》的历史地位和对后代的影响

  作为中国传统社会的典范教材,《颜氏家训》成功开后“家训”的先河,是中国古代家庭教育表面宝库中的一份珍稀遗产,被陈振孙誉为“古今家训之祖”(《直斋书录题解》)。颜之推并无赫赫之功,也未列显官之位,却因一部《颜氏家训》而享千秋驰名,由此可见其家训的影响深远。作为中国文化史上的一部枢纽典籍,其主要价值发挥在该书“述立身治家之法,辨正时俗之谬”的现世精神上。书中内容基本适合了封建社会中儒士们教育子孙立身、处世的需要,疏远了一些切实可行的教育方法和主张,以及培养东谈主才力主“治国有方、营家有谈”之实用型新瞻念念等,袭取和发展了儒家以“明东谈主伦”为宗旨的“丹心、正心、修身、王人家、治国、平全国”的传统教育念念想。

  作者在特殊政治氛围(浊世)中所发挥出的明哲念念辨,对后东谈主有着宝贵的结识价值。 他轻蔑和讥讽南朝士族的陶醉窝囊,觉得那些贵游子弟大多莫得学术,只会讲究衣履衣饰,一朝遭了乱离,除转于沟壑,别无他路可走。对于北朝士族的腆颜媚敌,他也深致不悦。且往往通过插叙自身见闻,寥寥数语,便将那时社会的情面世态,特别是士族社会的奉承习尚,写得长篇大论。如《教子》篇云:“王人朝有一士大夫,尝谓吾曰:‘我有一儿,年已十七,颇晓书疏,教其鲜卑语及弹琵琶,稍欲通解,以此伏事公卿,无不宠爱,亦要事也。’吾时俯而不答。异哉,此东谈主之教子也!若由此业自致卿相,亦不肯汝曹为之。”那时士大夫的心态和作者的弃取判然分明。

  另外,《颜氏家训》在学习方法和学习立场上所表达的念念想亦然弥足珍稀的:一是学无迟早。二是博学和专精。学比不学好,博学比少学好。必须把博与精很好地结合起来。三是强调切磋交流。学习毫不是一个东谈主自我阻塞的经由,必须时常与东谈主交流,方能龙套我方的局限,以东谈主之长,补己之短。这些念念想都是我国教育念念想史上的宝贵金钱。

  《颜氏家训》在教育实践上也取得了很好的教育效果。颜氏子孙在操守与才学方面都有惊世发挥。仅以唐朝而言,像注解《汉书》的颜念念古,书道为世楷模的颜真卿,凛然大节震烁千古、舍生取义的颜杲卿等东谈主,都令东谈主对颜家有平地一声雷的深刻印象,更足证其祖所立家训之效用彰著。即使到了宋元两朝,颜氏族东谈主也仍然入仕不断,尤其令以后明清两代的东谈主钦羡不已。

  咱们重建现代家风家教,需要鉴戒此书处甚多,至少有以下几点:

  率先,把念书做东谈主作为家训的中枢。颜之推把圣贤之书的主旨归纳为“诚孝、慎言、检迹”六字;觉得念书问学的目的,是为了“欣喜明目,利于行耳”,“若能常保数百卷书,千载终不为小人也”。他觉得不管年龄大小,都应该念书学习,“幼而学者,如日出之光;老而学者,如秉烛夜行,犹贤乎瞑目而无见者也”。

  其次,采选正确的东谈主生偶像。从某种道理上来说,采选怎样的偶像,就会有怎样的东谈主生。北王人时,一些东谈主教孩子学鲜卑语、弹琵琶,希冀通过服侍鲜卑公卿来获取富贵。颜之推对此特别不屑,觉得这样会迷失东谈主生宗旨,即使能到卿相之位,亦不可为之。他条目子女“慕贤”,将大贤大德之东谈主作为我方的东谈主生偶像,况且“心醉魂迷”地向慕与仿效他们,在他们的影响下成长。

  再次,设立家庭教育的各项准则。家长要成为子女的楷模:“夫风化者,自上而行于下者也,自先而施于后者也。是以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矣。”要在践行“箕帚匕箸,咳唾唯诺,执烛沃盥”等渺小的生活礼节中诞生“士大夫风操”。持家要“去奢”“行俭”“不惜”。在婚配问题上,做到“勿贪势家”,反对“贪荣求利”。求实求真,不求虚名,放弃“不修身而求令名于世”的步履,“名之与实,犹形之与影也。德艺周厚,则名必善焉”。根绝迷信,绝对不谈“巫觋祷请”之事,“勿为妖妄之费”。

  《颜氏家训》是一部有着丰富文化内蕴的作品,它不仅在家庭伦理、谈德素养方濒临咱们今天有着枢纽的鉴戒作用,对研究古文件学,研究南北朝历史文化乃至文学艺术有着很高的学术价值:《颜氏家训》对那时诸如“玄风之复扇、释教之流行、鲜卑之传播、俗文字之盛兴”等社会念念想文化等多方面作了较为详确的记载,为后东谈主保留了一些很有价值的历史文件。《颜氏家训》还“兼论书画音训,并考正典故,品第文艺”。其《文章》篇,通过禀报南北朝时的作者作品,响应了那时的文学瞻念点和他我方的文学主张。颜之推很留意文学。他批评扬雄视文学为虫篆之技的说法,并从个东谈主立身素养的角度说明文学(包括学问、口辩、作文等文化素养)的枢纽性。对于文学的功用,颜之推不狭隘地只是把它归结为服务于政治教化和实用,他也肯定文学具有愉顺耳目、锻练性灵的审好意思功能,同期也在我方的写稿实践中发挥出了较强的文学审好意思能力。他的文章内容真实,“质而明,详而要,平而不诡”文笔夷易近东谈主,具有一种非凡的朴质立场。其《书证》篇,验证名物,斟酌语词训诂,《音辞》篇辨析声韵,“权衡古今,掎摭利病”,都颇具精义,响应出颜氏深广的学识和较深的造诣。

  正由于此,历代学者对该书发扬备至,视之为垂训子孙以及家庭教育的典范。唐代以后出现的数十种家训,莫不成功或迂回地受到《颜氏家训》的影响。宋代以后《颜氏家训》影响更大。宋代朱熹之《小学》,清代陈宏谋之《养正遗规》,都曾取材于《颜氏家训》。不惟朱陈二东谈主。南宋高宗时礼部侍郎沈揆颂扬《颜氏家训》说:“颜黄门学殊精博,此书虽辞质义直,然皆本之孝弟,推以事君上,处一又友乡党之间,其归要不悖六经,而旁贯百氏。至辨析援证,咸有根据;自当启悟下世,不但可训念念鲁、愍楚辈(按:指颜之推之子辈)辛勤”(见《嘉定赤城志》卷九)。明代著名教育家、《三字经训解》作者王三聘对《颜氏家训》的评价是“古今家训,以此为祖”(《古今事物考》);明东谈主袁衷的继母贤人识大体,袁衷觉得他的家庭受《颜氏家训》影响最大:“六朝颜之推家法最正,相传最远”(《庭帏杂录》);明正德年间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张璧颂扬谈:“乃若书之传,以褆身,以范俗,为今代东谈主文风化之助,则不独颜氏一家之训乎尔”(明嘉靖甲申傅太平刻本序》);顺治年间进士著名学者王钺也觉得:“北王人黄门颜之推《家训》二十篇,篇篇药石,盲言龟鉴,凡为子弟者,可家置一本,奉为明训,不独颜氏”(《朱子语类纂》);从这些历代学者对《颜氏家训》的评价上,咱们也可以看出《颜氏家训》对中国古代家庭教育的影响及其在中国古代教育史上的地位。至至当天,《颜氏家训》不仅作为中小学生念念想品德课的选读本,陕西、福建、辽宁、安徽等多省的教师资历考试也将其纳为课件和考试内容。

  《颜氏家训》的主要刊本有宋淳熙七年(1197年)台州公库本,明万历甲戌(1574年)颜嗣慎刻本和程荣《汉魏丛书》本,清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朱轼评点本、雍正二年(1724年)黄叔琳刻节钞本、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卢文招刻《抱经堂丛书》本、文津阁《四库全书》本。今东谈主王利器撰有《颜氏家训集解》,并附各本序跋、颜氏传及其全部佚文,迄今为止,最为完备。

《颜氏家训》评注

一、序致篇

  【原文】

  夫圣贤之书,教东谈主诚孝[1],慎言检迹[2],立身立名,亦已[3]备矣。魏、晋已来,所著诸子[4],理重事复,递相模敩[5],犹床上安床,床上施床耳。

  吾今是以复为此者,非敢轨物范世也,业以整王人门内,提撕[6]子孙。夫同言而信,信其所亲;同命而行,行其所服。禁幼稚之暴谑,则师友之诫,不如傅婢[7]之指挥;止凡东谈主之斗阋[8],则尧舜之谈,不如寡妻之诲谕。吾望此书为汝曹之所信,犹贤于傅婢寡妻[9]耳。

  吾家风教,素为整密。昔在龆龀[10],便蒙诱诲;每从两兄[11],晓夕温柔[12],循途守辙[13],安辞定色,锵锵翼翼[14],若朝严君[15]焉。赐以优言,问所好尚,励短引长,莫不恳笃。年始九岁,便丁荼蓼[16],家涂[17]龙套,百口[18]索然。慈兄鞠养,苦辛备至;有仁无威,导示不切。虽读《礼》、《传》,微爱属文[19],颇为凡东谈主之所陶染,肆欲轻言,不修边幅。年十八九,少知砥砺[20],习若天然,卒难洗荡,二十已后,大过稀焉;每常心共口敌,性与情竟,夜觉晓非,今悔昨失,自怜无教,以至于斯。追思念平昔之指[21],刻骨铭心,非徒旧书之诫,经目过耳也。故留此二十篇,以为汝曹后车[22]耳。

  【凝视】

  [1]诚孝:即忠孝。

  [2]检迹:步履自持,不罢休之意。

  [3]已:通“以”。

  [4]诸子:本指先秦诸子。这里指魏晋以来的东谈主阐扬儒家学说的著述。

  [5]模(xiāo效):模拟、仿效。

  [6]提撕:扯拉、提引。

  [7]傅婢:即侍婢。

  [8]斗阋:指家庭内手足之间的争执。

  [9]寡妻:正妻。

  [10]龆龀:(tiáo,chèn)儿童换齿之时,指童年时间。

  [11]两兄:指之仪、之善二东谈主。

  [12]晓夕温柔:依照礼节侍奉父母。

  [13]循途守辙:譬如举动得当法式。

  [14]锵锵翼翼:行行运恭敬有礼。

  [15]严君:父母,多指父亲。

  [16]荼蓼:处境艰难,这里喻指丧父。

  [17]家涂:家景。

  [18]百口:全家。索然:萧索,淡薄。

  [19]属文:写文章。

  [20]少:同“稍”。砥励:锻练。

  [21]指:通“旨”,意旨,意向。

  [22]后车:后继之车。

  【译文】

  圣贤的竹帛,教诲东谈主们要忠诚孝顺,话语要严慎,步履要检点,立功立事使名播扬,整个这些也都已讲得很全面详尽了。而魏晋以来,所作的一些诸子竹帛,访佛的风趣重复而且内容相近,一个接一个相互效法学习,这好比屋下又架屋,床上又放床,显得多馀不必了。我如今之是以要再写这部《家训》,并非是敢於给巨匠在办事为东谈主处世方面作什么规范,而只是用来整顿家风,教育子孙后代。同样的言语,因为是所亲近的东谈主说出的就信赖;同样的敕令,因为是所佩服的东谈主发出的就执行。禁止小孩的瞎闹嬉笑,那师友的教诲,就不如大姨的指挥;阻止俗东谈主的打架争吵,那尧舜的教导,就不如爱妻的劝解。我但愿这《家训》能被你们所遵信,总还比大姨。爱妻的话来得英明。

  我家的门风家教,向来严整周密,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受到引诱教诲。每天随从两位手足,旦夕孝顺侍奉双承,辞吐严慎行动端正,言语安详表情和缓,恭敬有礼小心翼翼,好似拜见尊荣的帝王一样。双亲时常劝勉饱读励咱们,问咱们的爱好珍贵,磨去咱们的瑕疵,引诱咱们的特长,都既恳切又适合。当我九岁的时候,父亲死一火了,家庭堕入逆境,家谈阑珊,东谈主口苦处。哥哥抚养我,极其艰难,他有善良而少威严,引诱启示也不那么严切。我那时虽也朗诵《周礼》、《春秋左传》,但又对写文章稍有爱好,很猛进度上受到社会众东谈主的影响。渴望罢休,言语放肆,且不修边幅。到十八九岁,才稍加考察,只因习惯已成天然,短时候难於去除。直到二十岁以后,大的谬误才较少发生,但还时常心是口非,善性与私交相矛盾,夜晚发觉早晨的子虚,今天懊悔昨天犯下的舛讹,我方常叹息由於缺乏教育,才会到这一地步。回想起平生的意愿志趣,体会深刻;不比那光阅读旧书上的教诲,只是经过一下眼睛耳朵辛勤。是以写下这二十篇文字,给你们作为鉴戒

  【简评】

  这是《颜氏家训》的序跋,主要谈《颜氏家训》的目的。作者从我方的家风谈起,回忆我方从小时起,就受到精好意思的家庭教育。其中,父兄的言行又起着范例作用:“赐以优言,问所好尚,励短引长,莫不恳笃”,“慈兄鞠养,苦辛备至;有仁无威,导示不切”。作者以我方的躬行经历告诉咱们:写要使孩子养成精好意思的习惯,受到教育,要津在于教育者率先应是一个令东谈主发扬的东谈主。其身正,则不令自行,其身不正,有令则不行,为东谈主父母者不可失慎之。所谓身教重于言教,父母尊长的言行成功影响孩子的成长起着耳染目濡,潜移默化的作用。

  中国度庭教育的误区在于,父母对联女往往溺爱有加,而严厉不足,我方又不可身材力行。俗语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使子女成为一个有益于社会的东谈主,务必从小抓起,以自身个我榜样,严格条目,金石可镂,方成正果。

二、教子篇

  【原文】

  上智不教而成,下愚虽教有害,中和[1]之东谈主,不教不知也。古者,圣王有胎教之法:怀子三月,出居别宫,全神贯注,耳不妄听,音声味谈,以礼节之。书之玉版,藏诸金匮[2]。生子咳[3],师保[4]固明,孝仁礼义,导习之矣。  

  凡庶[5]纵不可尔,当及婴稚,识东谈主颜料,知东谈主喜怒,便加教诲,使为则为,使止则止。等到数岁,可省笞罚。父母威严而有慈,则子女畏慎而生孝矣。吾见世间,无教而有爱,每不可然;饮食运为[6],恣其所欲,宜诫翻奖,应呵反笑,至有识知,谓法当尔。骄慢已习,方复制之,捶挞至死而无威,仇怒日隆而增怨,逮于成长,终为败德。孔子云:“少成若天性,习惯如天然”是也。俗谚曰:“教妇初来,教儿婴孩。”诚哉斯语!

  凡东谈主不可教子女者,亦非欲陷其罪恶;但重[7]于呵怒,伤其颜料,不忍楚[8]挞惨其肌肤耳。当以疾病为谕,安得不消汤药针艾[9]救之哉?又宜念念勤督训者,可愿[10]苛虐于骨血乎?诚不得已也。

  王大司马[11]母魏夫东谈主,性甚严正;王在湓城[12]时,为三千东谈主将,年逾四十,少不如意,犹捶挞之,故能成其勋业。梁元帝时,有一学士,聪敏有才,为父所宠,失于教义:一言之是,遍于行路,常年誉之;一排之非,藏文饰[13],冀其自改。年登婚宦[14],暴慢日滋,竟以言语不择,为周逖[15]抽肠衅饱读云。

  【凝视】

  [1]中和之东谈主:才气中常的东谈主。

  [2]金匮:金属制作的书橱。

  [3]咳:孩提。

  [4]师保:古代担任教导皇室贵族子弟的官,有师有保,统称师保。

  [5]凡庶:普通东谈主。

  [6]运为:步履。

  [7]重:难的谈理。

  [8]楚:荆条,古时用作刑杖。这里是用刑杖打东谈主的谈理。

  [9]艾:艾叶,中医以艾时熏灼东谈主体以达到休养目的。

  [10]可愿:岂愿。

  [11]王大司马:王僧辩(?—555年),南朝梁将领。字君才,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东谈主。初为湘东王萧绎中兵服役,后任平南将军、左卫将军、骠骑大将军、尚书令等职。官职相当于汉代的大司马。梁大宝二年(551),萧绎以他为大都督,领军诛讨兴兵作乱的原东魏大将侯景,告捷。王僧辩因功任征东将军、江州刺史。承圣四年,在北王人的威胁利诱下,迎立北王人扶植的梁贞阳侯萧渊明为帝,遭陈霸先反对,被其缢杀。

  [12]湓城:今九江市。湓水注入长江处 [13]藏文饰:掩盖,讳疾忌医饰非。 [14]婚宦:娶妻和做官,这里指成年。[15]周逖:梁元帝时官僚,具体不祥。

  【译文】

  上智的东谈主不消教育就能成才,下愚的东谈主即使教育再多也不起作用,唯独绝大大都普通东谈主要教育,不教就不知。古时候的圣王,有“胎教”的做法,怀胎三个月的时候,出去住到别的好房子里,眼睛不可斜睨,耳朵不可乱听,听音乐吃适口,都要按照礼义加以节制,还得把这些写到玉版上,藏进金柜里。到胎儿出身还在幼儿时,担任“师”和“保”的东谈主,就要教授孝、仁、礼、义,来引诱学习。普通老难民家纵使不可如斯,也应在婴儿识东谈主脸色、懂得喜怒时,就加以教导训海,叫做就得做,叫不做就得不做,等到长大几岁,就可省免鞭打责罚。只消父母既威严又慈悲,子女天然敬畏严慎而有孝行了。

  我见到世上那种对孩子不讲教育而唯独慈悲的,时常不以为然。要吃什么,要干什么,任意罢休孩子,不加管制,该教诲时反而夸奖,该训斥责骂时反而欢笑,到孩子懂事时,就觉得这些风趣本来就是这样。到吹法螺怠慢一经成为习惯时,才开动去加以制止,那就纵使鞭打得再悍戾也诞生不起威严,愤怒得再好坏也只会增多归罪,直到长大成东谈主,最终成为品德破坏的东谈主。孔子说:“从小养成的就像天性,习惯了的也就成为天然。”是很有风趣的。俗谚说:“教媳妇要在初来时,教儿女要在婴孩时。”这话照实有风趣。 

  普通东谈主不可教育好子女,也并非想要使子女堕入罪恶的境地,只是不肯意使他因受责骂训斥而表情颓唐,不忍心使他因挨打而肌肤横祸。这该用生病来作譬如,难谈能不消汤药、针艾来救治就能好吗?还该想一想那些时常认真督促教诲子女的东谈主,难谈愿意对亲骨血淡漠凌虐。

  大司马王僧辩的母亲魏老汉东谈主,品质特别严谨方正;王僧辩在城时,是三千士卒的统领,年岁也过四十了,但略微不称意,老汉东谈主还用棍棒教训他。 因此,王僧辩才能成立功业。梁元帝时,有一位学士,明智有才气,从小被父亲宠爱,疏于管教;他若一句话说得漂亮,当爹的巴不得过往行东谈主都晓得,一年到头都挂在嘴上;他若一件事有闪失,当爹的为他多样掩蔽讳饰,但愿他暗暗改掉。学士成年以后,凶暴傲慢的习气一天赛过一天,终究因为话语不检点,被周逖杀掉后,肠子被抽出,血被拿去涂抹战饱读。吗?实在是不得已啊!

  【原文】

  父子之严,不可以狎;骨血之爱,不可以简。简则慈孝不接,狎则怠慢生焉。由命士[1]以上,父子异宫,此不狎之谈也;抑搔痒痛,悬衾箧枕[2],此不简之教也。或问曰:“陈亢喜闻正人之远其子,何谓也?”对曰:“有是也。                 

  盖正人之不亲教其子也。《诗》有讥讽之辞,《礼》有嫌疑之诫,《书》有悖乱之事,《春秋》有僻[3]之讥,《易》有备物[4]之象:皆非父子之可通言,故不亲授耳。

  王人武成帝子琅邪王,太母子弟也,生而颖慧,帝及后并笃爱之,衣服饮食,与东宫相准[5]。帝每面称之曰:“此黠儿也,当有所成。”及太子即位,王居别宫,礼数优僭[6],不与诸王等;太后犹谓不足,常以为言。年十许岁,骄恣无节,器服玩好,必拟乘舆[7];常[8]朝南殿,见典御[9]进新冰,钩盾[10]献早李,还索不得,遂愤怒,訽[11]曰:“至尊已有,我何意无?不知分王人[12],率皆如斯。识者多有叔段、州吁之讥。后嫌宰相,遂矫诏斩之,又惧有救,乃勒麾下军士,退缩殿门;既无反心,受劳而罢,后竟坐此幽薨[13]。

  东谈主之爱子,罕亦能均;自古及今,此弊多矣。贤俊者自可赏爱,顽鲁者亦当矜怜,有偏宠者,虽欲以厚之,更是以祸之。共叔[14]之死,母实为之。

  赵王之戮,父实使之。刘表之倾宗覆族,袁绍之地裂兵一火,可为灵龟明鉴[15]也。

  王人朝有一士大夫,尝谓吾曰:“我有一儿,年已十七,颇晓书疏[16]。教其鲜卑语及弹琵琶,稍欲通解,以此伏[17]事公卿,无不宠爱,亦要事也。”吾时俛[18]而不答。异哉,此东谈主之教子也!若由此业[19],自致卿相,亦不肯汝曹为之。

  【凝视】

  [1]命士:古代称念书做官者为士,命士指受有爵命的士。

  [2]悬衾箧枕:把被子捆好吊挂起来,把枕头放进箱子里。

  [3]僻:邪。

  [4]备物:备办多样器物。

  [5]东宫:太子所居之处,也代指太子。准:比照。     [6]礼数优僭:礼数,指礼节的级别;僭:僭越,特出轨制的划定。

  [7]乘舆:皇帝的车子,后用以代指皇帝。

  [8]常:通“尝”,曾经。

  [9]曲御:古代主管帝王饮食的官员。

  [10]钩盾:古代官签字,主管皇家园林等事项。

  [11]句:通诟,骂。

  [12]分王人:分内定限的谈理。

  [13]坐:触犯。幽薨:在幽闭关押中故去。薨(hōng),诸侯死称“薨”。

  [14]共叔:即共叔段,郑伯之弟。由于母亲庄姜溺爱,终于走上叛乱之路,被郑伯诛灭据称是孔子所著的我国第一部纪年史《春秋》,将其列为首篇《郑伯克段于鄢》。

  [15]灵龟明鉴:古东谈主以龟壳占卜,以铜镜照形,故以此二物譬如可资鉴戒的事物。

  [16]书疏:此转晓谕信函等的书写服务。

  [17]伏:通“服”。

  [18]免:同“俯”,低下头。

  [19]业:职业,指服事公卿一事。

  【译文】

  以父亲的威严,就不该对孩子过分亲昵;以嫡亲的相爱,就不该不拘礼节。不拘礼节,慈悲贡献都谈不上;过分亲昵,放肆不敬之心就会产生。从有身份的念书东谈主往上数,他们父子是分室居住的,这就是不外分亲昵的办法;当晚辈的替长辈抓搔,打理卧具,这就是隆重礼节的风趣。有东谈主要问:“陈亢很欢畅听到正人与我方的孩子保持距离的事、这是什么谈理呀?”我要回答说:“可以啊,大致正人是不亲自教授我方孩子的,因为《诗》里面有讥讽骂东谈主的诗句,《礼》里面有未便言传的警戒,《书》里面有悖礼作乱的记载,《春秋》里面有对淫乱步履的谴责,《易》里面有备物致用的卦象,这些都不是当父亲的可以向孩子成功讲述的,是以正人不亲自教授我方的孩子。”

  王人武成帝的三女儿琅邪王高俨,是太子高纬的同母弟,他天生很颖慧,武成帝和明皇后都特别可爱他,吃的穿的,与太子一样。武成帝时常迎面颂扬他说:“这但是个机灵孩子啊,今后会成器的。”等到太子即位,琅邪王被迁到北宫去住,太后予以他的礼遇过于优越,与他的手足们都不一样;即使这样,太后还说优待不够,常挂在嘴上。琅邪王十岁傍边时,险恶放肆得莫得节制,穿的用的,一律要与当皇帝的哥哥比较。一次,他到南殿朝拜,正碰上典御官、钩盾令向皇上供献刚从地窖里取出的冰块趁早熟的李子,就派东谈主去索求,未得,就大发性格,骂谈:“皇上都有的东西,我凭什么就没份?”不懂得谨守为臣的本份,他的步履大抵都是如斯。有识之士多谴责说这是古代叔段、州吁的再现。往后,琅邪王厌烦宰相和士开,就假传圣旨将他杀了,又惦记有东谈主来救,竟敕令辖下军士把守殿门。其实他也莫得反心,受安抚后就撤了兵,但自后终究为此事被朝廷玄妙正法。

  东谈主们喜爱我方的孩子,却少有能够一视同仁的。从古到今,这中间的瑕疵可够多了。那颖慧漂亮的孩子,天然值得赏玩喜爱,那愚蠢蠢笨的孩子,也应该怜悯同情才是,有那偏宠孩子的东谈主,诚然想以我方的爱厚待他,反而以此害了他。共叔段的死,试验是他母亲形成的,赵王如意被杀,试验是他父亲形成的。其它像刘表的系族倾覆,袁绍的兵败地失,这些事例都像灵龟、明镜一样可供鉴戒啊。

  南朝的王人朝有位士大夫,曾经对我讲:“我有个孩子,一经17岁了,特别领路公文的书写,我教他讲鲜卑语、弹奏琵琶,他逐步地也快掌持了,用这些特长去为王公们效劳,莫得不宠爱他的,这亦然一件紧要的事啊。”我那时低着头,未作回答。这个东谈主教育孩子的方法,真让东谈主骇怪啊!假如因干这种职业,就可当上宰相,我也不肯让你们去干。

  【简评】

  《颜氏家训》的第二篇“教子篇”主要阐扬教育子女的枢纽性以及方法。其中有几点值得咱们防守:

  一是留意对儿童的早期教育,觉得胎教、幼教等皆十分枢纽:“当及婴稚,识东谈主颜料,知东谈主喜怒,便加教诲,使为则为,使止则止。等到数岁,可省笞罚。”这类教育的枢纽性,已为现代科技所阐明;二是必须处理好教育和赞叹的关系,父母对孩子的过分溺爱是有害的。教育孩子一定要有正确的立场,率先要留意品德教育。作者举王人朝一位士大夫为例,觉得那种缩小东谈主格去侍奉显贵以获取富贵的做法是不可取的。作者觉得,那种不肯意看到孩子因受责骂训斥而表情颓唐,不忍心使孩子因挨打而肌肤横祸,是不对的。这就像东谈主生病一样,难谈能不消汤药、针艾来救治就能好吗?作者举大司马王僧辩的母亲魏老汉东谈主严格的家教和王人武成帝对三女儿琅邪王高俨的放任所带来的不同闭幕,来阐述严格的家教是完全必须的。

三、手足篇

  【原文】

  夫有东谈主民尔后有佳耦,有佳耦尔后有父子,有父子尔后有手足:一家之亲,此三辛勤矣。从兹以往,至于九族[1],皆本于三亲焉,故于东谈主伦为重者也,不可不笃。手足者,分形连气[2]之东谈主也,方其幼也,父母左提右挈,前襟后裾,食则同案[3],衣则传服[4],学则边业[5],游则共方,虽有悖乱之东谈主,不可不相爱也。及其壮也,各妻其妻,各子其子,虽有笃厚之东谈主,不可不少衰也。娣姒[6]之比手足,则疏薄矣;今使疏薄之东谈主,而节量[7]亲厚之恩,犹方底而圆盖,必不对矣。惟友悌[8]深至,不为旁东谈主[9]之所移者,免夫!

  二亲既卒读[10],手足相顾,当如形之与影,声之与响;爱先东谈主之遗体[11],惜己身之分气[12],非手足何念[13]哉?手足之际,异于他东谈主,望深则易怨,地亲[14]则易弭。譬犹居室,一穴则塞之,一隙则涂之,则无颓毁之虑;如雀鼠之不恤,风雨之不防,壁陷楹[15]沦,无可救矣。仆妾之为雀鼠,爱妻之为风雨,甚哉! 

  手足顶牛,则子侄[16]不爱;子侄不爱,则群从疏薄;群从[17]疏薄,则僮仆为仇敌矣。如斯,则行路皆其面而蹈[18]其心,谁救之哉!东谈主或交全国之士,皆有欢爱,而失敬于兄者,何其能多而不可少也!东谈主或将数万之师,得其骁勇,而失恩于弟者,何其能疏而不可亲也!

  娣姒[19]者,多争之地也,使骨血居之,亦不若各归四海,感霜露而相念念,伫日月之相望也。况以行路之东谈主,处多争之地,能赓续者,鲜矣。是以然者,以其当公务[20]而执私交,处重责而坏薄义也;若能恕己[21]而行,换子而抚[22],则此患不生矣。

  东谈主之事兄,不可同于事父,何怨爱弟不足爱子乎?是倒映而不解也。

  沛国刘琎[23],尝与兄连栋隔邻,呼之数声不应,良久方答;怪问之,乃曰:“向来[24]未着衣帽故也。”以此事兄,可以免矣。

  江陵王玄绍[25],弟孝英、子敏手足三东谈主,特相友爱,所得甘旨新异,非共聚食,必不先尝,孜孜[26]色貌,相见如不足者。及西台陷没[27],玄绍以形骸高大,为兵所围,二弟争共抱持,各求代死,终不得解。遂并命[28]尔。

  【凝视】

  [1]九族:指自己以上的父、祖、曾祖、高祖和以下的子、孙、曾孙、玄孙。也以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为“九族”。

  [2]分形连气:形骸各异,气味重叠。

  [3]案:古代一种放食器的盘。

  [4]传服:指大孩子用过的衣服留给小孩子穿。

  [5]业:书写经典的大版。连业:哥哥用过的经籍,弟弟又接着使用。

  [6]娣姒:手足之妻互称,即“妯娌”。

  [7]节量:节轨制量。

  [8]友:手足相亲爱。悌:敬爱兄长。

  [9]旁东谈主:此指爱妻。

  [10]卒读(mò):死。

  [11]先东谈主:指已死一火的父母。遗体:古东谈主称我方的身子为父母的遗体。

  [12]分气:分得父母的血气。

  [13]念:哀怜。

  [14]地亲:地近情亲。弭(MI):弥合。

  [15]楹:厅堂前的柱子。沦:没落,这里指虐待。

  [16]子侄:手足之子。

  [17]群从:与“子侄”同辈的族中子弟。

  [18]糟踏。蹈:踩。

  [19]娣姒:妯娌,哥哥和弟弟的爱妻之间称谓。后头的“骨血”此指妯娌为本族姊妹关系而言。

  [20]公务:此指巨匠庭里面的集体事务。

  [21]恕己:扩充我方的善良之心。

  [22]换子而抚:相互交换孩子抚养。这里指把手足的子女当成我方的子女。

  [23]沛国刘琎:沛国,今安徽濉溪西北一带。刘琎,南朝王人散文家。字子璥,刘瓛弟。方轨正直,尊重兄长,有“刘琎束带”之故事。宋泰豫中为明帝挽郎。建平王景素为镇军,举秀才,历建平王景素征北主簿、法曹服役、邵陵王征虏安南行服役。建元初,为武陵王晔冠军征虏服役、豫章王太尉掾。文惠太子召入侍,署中兵兼记室服役、大司马军事射声校尉,卒官。有集三卷,佚。

  [24]向来:刚才。

  [25]江陵王玄绍:即钟玄绍,王人东昏侯时为湘州镇军,封江陵王。“西台东昏之争”时因作为内奸被长沙守将刘坦所杀。被害经过与颜之推所说的不一。

  [26]孜孜:勤勉的形状.

  [27]西台陷没:指南北朝时期的“西台东昏之争”。南王人永元年间,萧宝卷即位,这是历史上有名的纸醉金迷皇帝。因诛杀忠臣良相、平叛大臣萧懿,激起雍州刺史,萧懿之弟萧衍起事,荆州刺史萧颖胄也率兵响应。萧衍在江陵拥立南康王萧宝融为帝,历史上叫“西台”,萧宝卷被杀,萧衍封其为东昏侯。

  [28]并命:一谈殉国了。

  【译文】

  有了东谈主群然后才有鸳侣,有了鸳侣然后才有父子,有了父子然后才有手足,一个家庭里的亲东谈主,就有这三种关系。由此类推,直推到九族,都是蓝本於这三种支属关系,是以这三种关系在东谈主伦中极为枢纽,不可不认真对待。

  手足,是形骸虽分而气质连接的东谈主。当他们幼小的时候,父母左手牵右手携,拉前襟扯后裙,吃饭同桌,衣服递穿,学惯用兼并本教材,游玩去兼并处地点,即使有格外胡诳骗的,也不可能不相友爱。等到参预丁壮时期,各有各的妻,各有各的子,即使是忠实厚谈的,情感上也不可能不减弱。至於妯娌比起手足来,就更疏远而欠亲密了。如今让这种疏远欠亲密的东谈主,来掌持亲厚不亲厚的节轨制量,就好比那方的底座要加个圆盖,例必是合不拢了。这种情况唯独十分敬爱兄长和善良手足,不被爱妻所动摇才能避免出现啊!

  双亲一经死一火,留住手足相对,应当既像形和影,又像声和响,赞叹先东谈主的遗体,顾惜自身的分气,除了手足还能操心谁呢?手足之间,与他东谈主可不一样,条目高就容易产生埋怨,而关系录就容易摈弃隔膜。譬如住的房屋,出现了一个轻视就堵塞,出现了一条细缝就填补,那就不会有倒塌的危险;假如有了崔鼠也不忧虑,起风下雨也不防卫,那么就会墙崩柱摧,无从挽回了。仆妾比那雀鼠,爱妻比那风雨,怕还更好坏些吧!

  手足要是不和睦,子侄就不相爱;子佳要是不相爱,族里的子侄辈就疏远欠亲密;族里的子侄辈疏远不亲密,那僮仆就失和敌了。如果这样,即使走在路上的生疏东谈主都踏他的脸踩他的心,那还有谁来救他呢?众东谈主中有能结交全国之士并做到欢爱、却对兄长不尊敬的东谈主存在,如何能做到待多和睦而不可待少啊;众东谈主中又有能统辖几万雄师并得其骁勇、却对弟弟不恩爱的,这又如何能疏而不可做到对弟亲呢!

  妯娌之间,纠纷最多。即使是亲姐妹成为妯娌,也不如住的距离远小数,好感受霜露而相念念,恭候日子来相会。何况本如走在路上的生疏东谈主,却处在多纠纷之地,能做到不生嫌隙的实在太少了。是以会这样,是因为办的是巨匠庭的公务,却都要顾我方的私利,担子虽重却少讲谈义。如果能使我方款待包涵对方,把对方的孩子像我方的那样扶摩,那这类灾荒就不会发生了。

  东谈主在侍奉兄万古,不应等同于侍奉父亲,那为什么埋怨兄长爱弟弟时不如爱女儿呢?这就是莫得把这两件事对照起来看明白啊

  沛国东谈主刘琎,曾与兄刘瓛住宅连接,有次刘瓛呼喊他数声都不回复,很久才回答。刘瓛很奇怪问是如何回事?刘琎回答说:“刚才在家未穿长衣和戴帽子。听你呼喊,赶忙穿衣带帽,是以贻误了”。以这样恭敬的立场对待兄长,天然不必惦记哥哥对弟弟不如对自家的孩子了。

  江陵王钟玄绍,与弟孝英、子敏手足三东谈主,特相友爱,谁要得到适口新奇的食物,除非是三东谈主在沿途分享,否则决不会有谁先去品味。诚然相互勤勉相待,碰濒临仍觉我方替别东谈主做得不够。赶上西台陷落,玄绍因为体形高大,被敌兵包围,两个弟弟争着去抱他,申请替哥哥去死,但终于未能消解倒霉,被一同杀害。

  【简评】

  本篇禀报手足和睦、妯娌包容对家庭谐和、社会踏实的枢纽作用。作者觉得:手足要是不和睦,子侄就不相爱;子佳要是不相爱,族里的子侄辈就疏远欠亲密;族里的子侄辈疏远不亲密,那僮仆就失和敌了。如果这样,即使走在路上的生疏东谈主都踏他的脸踩他的心,那还有谁来救他呢?妯娌之间如果能使我方款待包涵对方,把对方的孩子像我方的那样扶摩,那么灾荒就不会发生。

  至于如何做到手足和睦、妯娌相亲,就是要遵照儒家谈德规范,本着善良之心,对侍兄长应恭敬有礼,手足之间要相互保重、相互赞叹。作者举那时“刘琎束带”和江陵王钟玄绍手足三东谈主,特相友爱乃至替死的实例来加以说明,更显得有劝服力。

四、治家篇

  【原文】

  夫风化[1]者,自上而行于下者也,自先而施于后者也,是以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矣。父慈而子逆,兄友而弟傲,夫义而妇陵[2],则天之凶民,乃刑戮之所摄[3],非训导之所移也。

  笞怒废于家,则竖子[4]之过立见;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5]昆仲。治家之宽猛,亦犹国焉。

  孔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6];与其不孙也,宁固。”又云:“如有周公[7]之才之好意思,使骄且吝,其余不足瞻念也已。”关联词可俭而不可吝已。俭者,省约为礼之谓也;吝者,穷急不恤之谓也。今有施则奢,俭则吝;如能施而不奢,俭而不惜,可矣。

  生民之本,要当稼穑[8]而食,桑麻以衣,蔬果之畜,园场之所产:鸡豚之善[9],埘圈之所生。爰及栋宇器械,樵苏[10]脂烛,莫非种殖之物也。至能守其业者,闭门而为生之具以足,但家无盐井耳。今北土习惯,率能躬俭节用,以赡衣食;江南奢华,多不逮焉。

  梁孝元世,有中书舍东谈主[11],治家失度,而过严刻。妻妾遂共货刺客,伺醉而杀之。世间名士,但务悯恤;至于饮食饷馈,僮仆减损,施惠然诺[12],爱妻节量,狎侮来宾,侵耗乡党[13]:此亦为家之巨蠹[14]矣。王人吏部侍郎房文烈[15],未始嗔怒,经霖雨绝粮,遣婢籴米,因尔兔脱,三四许日,方复擒之。房徐曰:“举家无食,汝何处来?”竟无捶挞。尝寄东谈主宅[16],奴婢彻屋,[17]为薪略尽,闻之蹙眉[18],卒无一言。

  裴子野[19]有疏亲故属饥寒不可自济者,皆收养之;家素穷困,时逢水旱,二石米为薄粥,仅得遍焉,躬自同之,常无厌色。邺下有一领军[20],贪积已甚,家童八百,誓满一寸;晨夕每东谈主肴膳,以十五钱为率,遇有客旅,更无以兼,后坐事伏法,籍其家产,麻鞋一屋,弊衣数库,其余玉帛,不可胜言。

  南阳有东谈主,为生奥博(21),性殊俭吝,冬至后半子谒之,乃设一铜瓯(22)洒数脔(23)獐肉;婿恨其单率,一举尽之。主东谈主惊诧,俯仰(24)命益,如斯者再;退而责其女曰:“某郎好洒,故汝驰(25)贫。”及其身后,诸子争财,兄遂杀弟。

  【凝视】

  [1]风化,教育感化。

  [2]陵:通“凌”,侵侮。

  [3]摄:通“慑”,使东谈主退却。

  [4]竖子:未成年的东谈主。

  [5]中:合适。措:安放。

  [6]孙:同“逊”恭顺。固:鄙陋。

  [7]周公:名姬旦。周文王之子,辅助侄儿成王成立伟业,儒家礼教的典范东谈主物。

  [8]稼穑:耕作。稼,播撒谷物;穑,得益谷物。

  [9]善:通“膳”,饮食。

  [10]樵苏:柴草。

  [11]中书舍东谈主:官名,为中书省属官,任草拟诏令之职,参与隐秘,权柄甚重。

  [12]然诺:情愿之辞。

  [13]乡党:乡邻。

  [14]蠹:本指蠹虫,推步履害家庭的东谈主或事。

  [15]房文烈:官南王人司徒左长史,房景伯之子,清河东武城东谈主,与从父弟房逸祐并有名。文烈性温柔,未始嗔怒。子山基,仕隋,历户部、考功侍郎,并著能名,见称于时。

  [16]寄东谈主宅,以宅寄东谈主。

  [17]彻:通撤,意为拆毁。

  [18]蹙眉(píncú):皱眉蹙额,不快乐的形状。

  [19]裴子野:(469—530年),字几原,生于南朝宋泰始五年(469年),卒于梁中大通二年(530年),祖籍河东闻喜(今山西闻喜县)。裴子野出身于世族家庭,曾祖裴松之,南朝宋太中大夫,曾为《三国志》作注,祖父裴骃,南王人中郎外兵服役,著有《史记集解》,都是著名史学家。裴子野仕王人、梁两朝,梁武帝时任著述郎,掌修国史及起居注。后又兼中书通事舍东谈主,掌中书诏诰,不久又迁中书侍郎。梁大通元年(527)转鸿胪卿、领步兵校尉。中大通二年(530年),死于任上,常年六十二岁。南朝著名史学家、文学家。著有《宋略》20卷,著名的文学表面著述《雕虫论》。

  [20]邺下有一领军:邺下,邺城,今河北省临漳县的漳河岸畔,魏晋南北朝时期华夏地区阔绰繁茂的大都市之一。后赵、前燕、东魏、北王人先后在此定都,魏时曹操曾经以此为朔方政治中心;领军,领军大将军的省称,为高等官员。

  [21]奥博:指深藏广蓄,累积厚。

  [22]瓯:盛酒器。

  [23]脔:切成块的.

  [24]俯仰:周旋,应付。

  [25]郎:六朝东谈主呼婿为郎。常:长。

  【译文】

  教育感化的事,是从上向下推行,前东谈主影响后东谈主。因此,父亲不慈悲,子女就不会孝顺;哥哥不友爱,弟弟就不会恭敬;丈夫不仁义,爱妻就不会祥和。父亲慈悲而子女杵逆,哥哥友爱而弟弟倔傲,丈夫仁义而妻凶悍,那就是天生的凶民,唯独靠刑罚屠戮来使他们退却,而不是靠训导可加以改变的。

  家庭里面取消体罚,孩子们的舛讹速即就会出现;刑罚施用欠妥,老难民就不知如何是好,冶家的宽严、门径也与冶国换取。

  孔子说:“奢华就显得不恭顺,俭朴就显得鄙陋。与其不恭顺,宁可鄙陋。”孔子又说:“假如有一个东谈主有周公那样好的才能,但只消他吝啬,那其它宗旨亦然不足谈的。“这样说来就应该节约而不应该吝啬了。节约,是指减省节约以得当礼数;吝啬,是指对穷困急难的东谈主也不救济。现在肯救济的却也奢华,能节约的却又吝啬,如果能做到肯救济而不奢华,能节约而不惜啬,那就可以了。

  东谈主民生活的根蒂,就是要靠春播秋得益取食物,种桑纺麻得到衣服。蔬菜生果的蚁合,是靠果园菜圃里分娩;鸡肉猪肉等适口,是靠鸡窝猪圈里产生。直到房屋器用、柴草脂烛,莫得一样不是耕耘繁衍的居品。那些最善于管理家类的东谈主,不外出而多样督察糊口的物品一经弥散了,只不外家里还缺一口产盐井罢了。现在朔方地区的内一般能够做到减省节约,以保险衣食之用;江南地区习尚奢华在节约持家方面大多赶不上朔方。

  梁朝孝元帝的时候,有一位中书舍东谈主,治家莫得一定的法式,待家东谈主过于严厉淡漠。妻妾就共同打通刺客,乘他喝醉时杀了他。世上的一些名士,只知隆重宽容仁慈,以至接待客东谈主馈赠的食物,被僮仆减损,承诺接济亲一又的东西,由爱妻足下阻抑,致使发生狎弄侮辱来宾,滋扰乡里的事,这亦然家中一大弊害。王人朝的吏部侍郎房文烈,从不活气发怒,一次一语气几天降雨家中断粮,房文烈派别称婢女买米,婢女伺隙兔脱了,过了三四天,才把她抓获。房文烈只是语气神圣地对她说:“一家东谈主都没吃的了,你跑那处去啦?”竟然莫得责打她。房文烈曾经把房子借给别东谈主居住,这家奴婢们拆房子当柴烧,差未几要拆光了。他听到后皱了皱眉头,耐久没说一句话。

  裴子野这东谈主,但凡他的远亲旧属饥寒而无力自救者,他都收养,他家本来就贫穷贫穷,碰上水旱灾害,二石米煮成稀粥,也只够每东谈主都喝上。他与巨匠一谈喝粥,从来莫得显出埋怨的花样。邺下有一位领军,过于贪财,家中童仆已有八百东谈主,发誓要凑满一千。旦夕每东谈主的饭菜,以十五文钱为门径,遇到有客东谈主来,再添加小数。自后他被法办,朝廷派东谈主充公他的家产时,发现他有一房子麻鞋,几库房烂衣服,其余的玉帛多得无法说。南阳有个东谈主,家财累积结识,而秉性却特别吝啬。有一年冬至后,半子去拜望他,他就摆出一小铜盆酒,几块獐子肉来招待。半子怪他简慢,一个子就把酒肉吃喝光了。这位南阳东谈主感到惊愕,只好对付着叫仆东谈主添上小数,就这样添了两次,下来后他诽谤女儿说:“你男东谈主爱喝酒,是以你老受穷。”到他身后,几个女儿争夺家财,哥哥竟然把弟弟给杀了。

  【原文】

  妇主中馈[1],惟事酒食衣服之礼耳。国不可使预政,家不可使干蛊[2]。

  如有明智聪惠,识达古今,正大辅佐正人[3],助其不足,必无牝鸡[4]晨鸣,以致祸也。江东妇女,略无交游。其婚配之简[5],或十数年间,未相识者,惟以信命赠遗,致殷勤焉。邺下习惯,专以妇持家数[6],争讼是曲,造清凑趣,车乘填街衢,绮罗盈府寺,代子求官,为夫诉屈。此乃恒、代之遗凮乎?

  南间贫素,皆事外饰,车乘衣服,必贵整王人;家东谈主爱妻,不免饥寒。河北东谈主事[7]多由内务[8],绮罗金翠,不可废阙,羸马悴奴,仅充而己;倡合[9]之礼;或尔汝[10]之。河北妇东谈主,织纴组紃[11]之事,黼黻[12]锦罗绮之工,大优于江东也。

  太公曰:“养女太多。一费也。”陈蕃[13]曰:“盗不外五女之门。”女之为累,亦以深矣。然天生蒸民,先东谈主传体,其如之何?众东谈主多不举女,贼行骨血,岂当如斯,而望福于天乎?吾有疏亲,家饶妓媵[14],诞育将及,便遣阍竖[15]守之。体有不安,窥窗倚户,若生女者,辄持将去[16];母随号泣,使东谈主不忍闻也。 妇东谈主之性,率宠子婿而虐儿妇。宠婿,则手足[17]之怨生焉;虐妇,则姊妹[18]之谗行焉。关联词女之行留[19],皆得罪于其家者,母实为之。至有谚云:“落索[20]阿姑餐。”此其相报也。家之常弊,可不诫哉!

  婚配素对[21],靖侯[22]陋习。晚世嫁娶,遂有卖女纳财,买妇输绢,比量父祖,计较锱铢[23],责多还少,贩子[24]无异。或猥婿[25]在门,或傲妇擅室[26],贪荣求利,反招羞耻,可失慎欤!

  借东谈主典籍,皆须赞叹,先有缺坏,就为补治,此亦士大夫百行[27]之一也。

  济阳江禄,念书未竟,虽有急速,必待卷束[28]整王人,然后得起,故无损败,东谈主不厌其求假焉。或有狼籍几案,漫衍部帙[29],多为童幼婢妾之所点[30]污,风雨虫鼠之所毁伤,实为累德。吾每读圣东谈主之书,未始不肃敬对之;其故纸有《五经》[31]词义,及贤达姓名,不敢秽用[32]也。

  吾家巫觋祷请[33],绝于言议,符书章醮[34],亦无祈焉,并汝曹所见也,匆为妖妄之费。

  【凝视】

  [1]中馈:指妇女在家中足下饮食等事。

  [2]干蛊(gǔ):蛊,眩惑,这里指女东谈主主事。

  [3]正人:古时爱妻对丈夫的敬称。

  [4]牝鸡:母鸡。啼晨是公鸡的职分。古东谈主用“牝鸡啼晨”来譬如阴阳倒置,女东谈主足下家务、政务。

  [5]婚配之家:亲家。

  [6]持家数:方丈的谈理。

  [7]东谈主事:交际应酬。

  [8]内务:家庭里面事务,这里借指足下家务的爱妻。

  [9]倡合:夫唱妇随。

  [10]尔汝:指鸳侣间相互轻贱。

  [11)纴组紃:纴为缯帛。组为用丝织成具有纹采的丝带。川伪圆形像绳的带子。

  [12]黼黻(fǔfú):古代礼眼上所绣的斑纹。

  [13]太公、陈蕃:太公,即姜尚(前1128—前1015),字子牙,吕氏,别称望,敬称太公望。海曲城有东吕乡东吕里东谈主(今山东省日照市)。著名军事家和西周的建国功臣。别传八十岁遇周文王,后助武王灭纣,封地在王人。陈蕃,东汉时期名臣,与窦武、刘淑合称“三君”。年青时举为孝廉,历郎中、豫州别驾从事、议郎、乐安太守任内为政严峻,使吏民敬畏。后迁尚书令、大鸿胪,因上疏救李云被罢免。不久,被征为尚书仆射,转太中大夫。恒帝延熹八年,升太尉,灵帝即位,为太傅、录尚书事,与大将军窦武共同规划翦除太监,事败而死。

  [14]家饶妓媵(jìyìnɡ):家中有好多姬妾。饶,多。

  [15]阍竖:守门东谈主。

  [16]持:夺走,指将女婴抢走或杀害。

  [17]手足:指女儿的手足。

  [18]姊妹:指女儿的姊妹【SBB-093】母乳COLLECTION 4時間。

  [19]行:指女儿许配。留:指女儿娶媳妇。

  [20]落索:淡薄萧索。阿姑:婆婆。

  [21]素对:贫穷的浑家。素,寒素。

  [22]靖侯:即颜之推九世祖颜含。

  [23]锱铢:均为古代很小的计量单元。譬如微小的事物。

  [24]贩子:古代做商业之处,也用以指商东谈主。

  [25]猥婿:鄙陋(wěisuǒ)低贱的半子。

  [26]傲妇擅室:娶来的媳妇凶悍横蛮。

  [27]百行:封建社会上大夫所签订身行已之谈,共有百事,称之为百行。

  [28]卷束:南北朝时,竹帛是抄写在绢帛上,然后卷成一类保藏,称之为书卷。

  [29]部帙:古代竹帛按内容分为若干门类称部,推行后称一种书为一部书。 帙:古东谈主用以装书卷的书套。

  [30]点污:点通“玷”。

  [31]《五经》:儒家经典,指诗经、尚书、礼记、春秋、乐经五种典籍。

  [32]秽用:指把书卷用于不干净的地点。

  [33]巫觋(wūxí):古代称女巫为“巫”,男巫为”觋“,合称“巫觋”。祷请:向鬼神祷告申请。

  [34]符书:旧时羽士用来驱鬼召神或治病延年的神秘晓谕。

  [35]章醮:拜表设祭,玄教的一种祷告模式。羽士消灾之法。

  【译文】

  妇女足下家中饮食之事,只从事酒食衣服并做得合礼辛勤,国不可让她扰乱大政,家不可让她干办正事。如果真有明智聪惠,观点邃晓古今,也只应辅佐丈夫,对他够不上的做点匡助。一定不要母鸡晨鸣,招致祸殃。

  江东的妇女,很少对应酬往,在结成亲姻的辛家中,有十几年还不相识的,只派东谈主传达音书或直立品,来示意殷勤。邺城的习惯,专门让妇女方丈,争讼是曲,谒见迎候,驾车乘的填塞谈路,穿给罗的挤满官署,替女儿乞求官职,给丈夫诉说冤屈,这应是恒代的遗凮吧?南边的贫素东谈主家,都防守修饰外皮,车马、衣服,一定隆重整王人,而家东谈主爱妻,反不免饥寒。河北交际应酬,多凭妇女,绮罗金翠,不可穷乏,而马匹瘦弱奴仆憔悴,拼集凑数辛勤,佳耦之间交谈,有时“尔”“汝”,极度,用词并不固执于此。

  河北妇女,从事编织纺绩的服务,制作绣有斑纹绸布的手工技巧,都大大捷过江东的妇女。

  姜太公说:“养女儿太多,是一种耗尽。”后汉大臣陈蕃说过:“盗匪都不肯偷窃有五个女儿的家庭。”女儿办嫁妆使东谈主耗资、受害也够高深了。但天生众东谈主,都是祖先的后代,如何能对她们样呢?众东谈主多有生了女儿不养育,残害亲生骨血,这样的东谈主岂能渴望上天降福吗?我有个远亲,家里有许多妓妾,将要生养,就派童仆守候着,临产时,看着窗户靠着门柱,如果生了女婴,速即拿走弄死,产妇随即哭号,真叫东谈主不忍心听。

  妇女的习性,大多宠爱半子而苛虐儿媳妇,宠爱半子那女儿的手足就会产生归罪,苛虐儿媳妇那女儿的姐妹就易进诽语。这样看来女的岂论许配如故娶进都会得罪于家,都是为母的所形成。以至俗语谚语有谈:“落索阿始餐。”说做儿媳妇的以此淡薄来相袭击婆婆。这是家庭里常见的瑕疵,能不教养吗!

  婚配要找勤苦东谈主家,这是当年先人靖侯的老章程。近代嫁娶,就有接受财礼出卖女儿的,运载绢帛买进儿媳妇的,这些东谈主比量门祖家势。计较锱铢财帛、索求多而申诉少,这和做商业莫得区别,以至于有的门庭里弄来个下流半子,有的屋里主管权足下在恶儿媳妇手中,贪荣求利,招来耻辱,这样的事能不审慎吗!

  借别东谈主的竹帛,都必须赞叹,原先有缺失损坏卷页,要给修补完整,这亦然士大夫百种善行之一。济阳东谈主江禄,每当念书未读完时,即使有紧张事情,也要等把书本卷来整王人,然后才起身,因此竹帛不会损坏,东谈主家对他来求借不感到厌烦。有的东谈主把竹帛在桌案上乱丢,以致卷资漫衍,多被小孩婢妾污秽,又被风雨虫鼠毁伤,这真的有损谈德。我每读圣东谈主写的书,从莫得不严肃恭敬地相对。废旧纸上有《五经》文义和贤达东谈主的姓名,也不敢用在污秽之处。

  咱们家里从来不讲巫婆或谈僧祷告神鬼之事;也莫得效符书设谈场去祈求之举。这都是你们所见到的,切莫把钱破耗在这些巫妖虚妄的事情上。

  【简评】

  本篇探讨和记忆了治家的一些基本表面和方法,有好多是值得今东谈主鉴戒的:

  第一,提倡为上者做出范例,要东谈主做到,我方率先做到:“风化者,自上而行于下者也,自先而施于后者也,是以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矣”。

  第二,治国和治家一样,都要宽严阻抑:刑罚施用欠妥,老难民就不知如何是好,冶家的宽严、门径也与冶国换取。

  第三,强退换约,反对食日万钱: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况且分清节约与吝啬之间的界限:俭者,省约为礼之谓也;吝者,穷急不恤之谓也。如能施而不奢,俭而不惜,可矣。并举那时发生的一些正反事例加以说明,以增多劝服力。

  第四,反对溺杀女婴,觉得天生众东谈主,都是祖先的后代,如何能对她们样呢?众东谈主多有生了女儿不养育,残害亲生骨血,这样的东谈主岂能渴望上天降福吗?这种瞻念点,在那时,乃至整个这个词封建社会,都有积极道理!

  第五,反对婚嫁索要彩礼,觉得这种计较锱铢财帛、索求多而申诉少,这和做商业莫得什么区别。

  第六、借别东谈主的竹帛,都必须赞叹,原先有缺失损坏卷页,要给修补完整,这亦然士大夫百种善行之一。要珍贵竹帛,不要用在不干净之处。“敬惜字纸”,自后也成为中华英才的良习!

  第七,不讲巫婆或谈僧祷告神鬼之事;也不去用符书设谈场去祈求之举。警戒后东谈主切莫把钱破耗在这些巫妖虚妄的事情上。

  第八,作为婆婆,对半子、对儿媳一视同仁,不怯大压小,这样家庭才能和睦。

  但本篇也有一些偏颇之处:鄙夷妇女,觉得女东谈主只能足下家中饮食之事,只能从事酒食衣服并做得合礼辛勤,国不可让她扰乱大政,家不可让她干办正事。否则就是母鸡司晨,招致祸殃。另外对各地妇女不同的步履加以评点,也显然不悦邺下妇女在外敬小慎微的做法,觉得唯独像江东妇女那样,很少对应酬往,在结成亲姻的辛家中,有十几年还不相识的,只派东谈主六、风操篇

  【原文】

  吾瞻念《礼经》,圣东谈主之教:箕帚匕箸[1],咳唾唯诺,执烛沃盥,皆有节文[2],亦为至矣。但既残败,非复全书;其有所不载,及世事变改者,学达正人,利己节度,相承行之,故世号士大夫风操。而家门颇有不同,所见互称长短;然其阡陌[3],亦自可知。昔在江南,目能视而见之,耳能听而闻之;蓬生麻中,不劳文字[4]。汝曹生于戎马之间,视听之所不晓,故聊记录,以传示子孙。

  昔刘文饶不忍骂奴为畜产[5],今世愚东谈主遂以相戏,或有指名为豚犊[6]者:有识傍瞻念,犹欲掩耳,况当之者乎?近在议曹[7],共平章[8]百官秩禄,有一显贵,当世名臣,意嫌所议过厚。王人朝[9]有一两士族文学之东谈主,谓此贵日:“今是全国大同[10],须为百代典式,岂得尚作关中[11]旧意?明公[12]定是陶朱公[13]大儿耳!”相互欢笑,不以为嫌。

  南东谈主冬至年初,不诣丧家;若不修书,则过节束[14]带以申慰。北东谈主至态[15]之日,重行吊礼;礼无明文,则吾不取。南东谈主宾至不迎,相见捧手而不揖[16],送客下席辛勤;北东谈主迎送并至门,相见则揖,皆古之谈也,吾善其迎揖。

  言及先东谈主,理当感慕,古者之所易,今东谈主之所难。江南东谈主事不获已[17],须言阀阅,必以文翰稀有面论者。北东谈主无何[18]便尔话说,及相探访。如斯之事,不可加于东谈主也。东谈主加诸已,则当避之。名位未高,如为勋贵所逼,忍耐便捷,速报取了;勿使烦重,感辱祖父。若没[19],言须及者,则敛容肃坐,称大门中[20],世父、叔父则称堂手足门中,手足则称一火者子某门中,各以其尊卑轻重为容色之节,皆变于常。若与君言,虽变于色,犹云一火祖一火伯一火叔也。吾见名士,亦有呼其一火手足为兄子弟子门中者,亦未为安贴也。北土习惯,都不行此。太山[21]羊偘(kǎn),梁初入南:吾近至邺,其兄子肃访偘憋屈[22],吾答之云:“卿从门中在梁,如斯如斯。”肃曰:“是我亲[23]第七一火叔。非从也。”祖孝徵在坐,先知江南习惯,乃谓之云:“贤从弟门中,何故不解?”

  别易会难,古东谈主所重;江南饯送,下泣言离。有王子侯[24],梁武帝弟,出为东郡,与武帝别。帝曰:“我年已老,与汝分张[25],甚以恻怆。”数行泪下。侯遂密云[26],赧然则出。坐此被责,飘舟渚,一百许日,卒不得去。

  北间习惯,不屑此事,支路言离,欢笑分首[27]。然东谈主性自有少涕泪者,肠虽欲绝,目犹烂然;如斯之东谈主,不可强责。

  偏傍[28]之书,死有归杀[29]。子孙兔脱,莫肯在家;画瓦[30]书符,作诸厌胜[31];丧出之日,门前然[32]火,户外列灰[33],祓[34]送家鬼,章断注连[35]:凡如斯比,不近多情,乃儒雅[36]之罪东谈主,弹议所当加也。

  《礼经》:父之遗书,母之杯圈[37],感其手口之泽,不忍读用。政[38]为常所讲习,雔[39]校缮写,及偏加服用,有迹可念念者耳。若寻常坟典[40],为生实物,安可悉废之乎?既不读用,无容泄气,惟当[41]缄保,以留后世耳。念念鲁品级四舅母,亲吴郡张建女也,有第五妹,三岁丧母。灵床上屏风,平生旧物,屋漏沾湿,出晾晒之,女子一见,伏床流弟。家东谈主怪其不起,乃往抱持;荐席淹渍,精神伤怛,不可饮食。将以问医,医诊脉云:“肠断矣!”因尔便吐血,数日而一火。中外怜之,莫不叹伤。

  四海之东谈主,结为手足,亦何容易。必有志均义敌,令终如始者,方可议之。一尔[42]之后,命子拜伏,呼为丈东谈主[43],申父友之敬,身事彼亲,亦宜加礼。比见北东谈主,甚轻此节,行路相见,便定昆仲[44],望年瞻念貌,不择长短,至有结父为兄,托子为弟者。

  昔者,周公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餐[45],以接白屋之士[46],一日所见者七十余东谈主。晋文公以沐辞竖头须,致有图反[47]之诮。门不停宾,古所贵也。

  失教之家,阍寺[48]失礼,或以主君寝食嗔怒,拒客未通,江南深以为耻。黄门侍郎[49]裴之礼,号善为士大夫,有如斯辈,对宾杖之;其门生[50]僮仆,接于他东谈主,折旋[51]俯仰,辞色打发,莫不肃敬,与主无别也

  【凝视】

  [1]箕帚:粪箕和扫帚。匕著:匙和筷。

  [2]节文:节制修饰。

  [3]阡陌:此挡阶梯。

  [4]文字,可能是绳墨之误。绳墨,本匠画直线用的用具。

  [5]畜产:禽兽。

  [6]豚:小猪。犊:小牛。

  [7]议曹:官签字。言官,掌管辩驳朝政和百官得失。

  [8]平章:商量处理。

  [9]王人朝:指颜之推曾为官的北王人朝。

  [10]大同:指隋已灭陈,全国统一。

  [11]关中:北朝时,西魏都城设于关中,此处代指西魏。[12]明公:英明邃晓事理的东谈主,对对方的敬称。

  [13]陶朱公:春秋时越国大夫范蠡,灭吴后携西施隐敝于五湖,因做生意致富。后作为巨贾的代称。

  [14]束带:整饬衣冠,束紧衣带。示意恭敬。

  [15]至岁:指冬至、年初二节。

  [16]揖:又称作揖,古代的拱手礼。据《周礼》记载,根据两边的地位和关系,作揖有土揖、时揖、天揖、特揖、旅揖、旁三揖之分。土揖是拱手前伸而稍向下;时揖是拱手上前平伸;天揖是拱手前伸而稍上举;特揖是一个一个地作揖;旅揖是按等级分辨作揖;旁三揖是对众东谈主一次作揖三下。

  [17]不获已:犹不得己,莫得办法。阀阅:本作代阅。指门第。

  [18]无何:犹言无故,莫得什么原因。

  [19]没:同“卒读”,死一火。

  [20]大门中:对别东谈主称我方已故的祖父和父亲。以下所言“门中”,都是称家眷中的死者。

  [21]太山:即泰山。

  [22]憋屈,事情的始未经过。

  [23]亲:汉魏至隋,习惯于亲戚称谓之上加“亲”字,以示其为嫡系的或最亲近的亲戚关系。

  [24]王子侯:皇室所封列侯。《汉书》有王子侯表。

  [25]分张:分辨的谈理。

  [26]密云:无泪,指故作凄婉之态而不掉泪。

  [27]分首:即离异。首,手同音通用。

  [28]偏傍:不正。偏傍之书:指歪路左谈的书。

  [29]归杀:也作归煞,回煞。旧时迷信谓东谈主死之后若干日灵魂回家一次叫“归杀”。

  [30]画瓦:旧在瓦片上绘画象以镇邪。

  [31]厌胜:古代一种巫术,谓能以诅咒制服,压服东谈主或物。

  [32]然:“燃”的本字。

  [33]户外列灰:在门外铺灰,以瞻念死东谈主魂魄之迹,为一种迷信活动。[34]祓(fú服):古代除灾祝贺的庆典。

  [35]章断注连:上章以求绝交死者之殃染及旁东谈主。注连,传染的谈理。

  [36]儒雅:儒学正宗。

  [37]杯圈:一种木制饮器。手口之译:手汗和口译之气。

  [38]政:通“正”,只。

  [39]雔(chóu)校:校对。

  [40]坟典:三坟五典。伏羲、神农、黄帝之书叫三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叫五典。此指竹帛。

  [41]缄:封。

  [42]一尔:一朝如斯。

  [43]丈东谈主:对亲戚长辈的称呼。

  [44]昆仲:指手足。长为昆,幼为季。

  [45]一沐三捉发,一饭三餐:指一次沐浴须三度持其已散之发,一顿饭中间须三次停食,以接待来宾。两句均描述求贤殷切。

  [46]白屋之士:指子民。古代子民住房不施采,故称其所住之屋为白屋。

  [47]图:探讨。图反:指想法反常。

  [48]阍寺:看门东谈主。

  [49]黄门侍郎:职官名。

  [50]门生:此指门下使役之东谈主。

  [51]折旋:曲行。古代施礼时的动作。

  【译文】

  《礼记》上头有圣东谈主的教诲:为长辈清扫污物时该怎样使用撮箕扫帚,进餐时该怎样采选匙子、筷子,在父亲公婆眼前该诗怎样一种步履姿态,酒菜饮宴上该有些什么章程,服侍长辈洗手又该如何进行,都有一定的节制规范,说得也十分成全。但此书一经残败,不再是全本;有些礼节规范,书上也未记载,有些则需根据世事的变化作相应调整,博学邃晓的正人,我方去权衡度量,递相承受而推行之,是以东谈主们就把这些礼节规范称为士大夫风操。然则各个家庭自有不同,对所见到的礼节规范看法不同,但它们的大致旅途如故线路的。我夙昔在江南的时候,对这些礼节规范目擩耳染,早已深受其熏染,就像蓬蒿滋长在麻之中,不消规范也长得很直一样。你们滋长在战乱年代,对这些礼节规范天然是看不见也听下到的,是以我姑且把它们记录下来,以此传示子孙后代。

  从前,刘文饶不忍心奴仆被骂为禽兽,现在那些愚东谈主们,却拿这类字眼相互开打趣,还有侃侃谔谔称别东谈主为猪儿牛儿的,有观点的旁瞻念者,都恨不得把耳朵捂住,何况那当事东谈主呢?最近我在议曹参加商酌百官的俸禄门径问题,有一位显贵,是现在名臣,觉得巨匠商议的门径过于优越了。有一两位原王人朝士族的文学随从便对这位显贵说:“现在全国统一了,咱们应该给后世诞生典范哪能再翻老皇历呢?明公如斯吝啬,一定是陶朱公的大女儿吧!”

  相互你欢我笑,竟不感到厌恶。

  南边东谈主在冬至、年初这两个节日中,不到办凶事的东谈主家去;如果不写信默哀,就过了节再衣着整王人亲往吊问,以示慰问。朔方东谈主在冬至、年初这两个节日中,特别留意吊问活动,这在礼节上莫得明文记载,我是不赞同的。

  南边东谈主不兴接待客东谈主,碰面时只是拱乎而不弯腰,送客只是离开座次辛勤;朔方东谈主迎送客东谈主都到门口,相见时躬身为礼,这些都是古代的遗凮,我扶助他们这种待客之礼。

  说到先东谈主的名字,按理当当产生哀念之情,这在古东谈主是很容易的,而今天的东谈主却感到盘曲。江南东谈主除非事出不得已,否则,在与别东谈主谈及门第的时候,一定是以书信来回,很少迎面谈及的。朔方东谈主莫明其妙想找东谈主聊天,就会到家相访,那么,像迎面谈及门第这样的事,就不可施加于别东谈主。如果别东谈主把这样的事施加于你,你就应该设法侧目。你们名声地位都不高,如果是被权贵所逼迫而必须言及门第,你们可以忍耐迷糊一下,尽快终局谈话;不要烦琐重复,以免有辱自家祖辈父辈。如果我方的长辈一经死一火,谈话中必须提到他们时,就要表情严肃,端正坐姿,口称“大门中”,对伯父、叔父则称“堂手足门中”,对已过世的手足,则称手足的女儿“某某门中”,况且要各自依照他们的尊卑轻重,来详情我方表情上应掌持的分寸,与平时的表情要有所不同。如果是同国君谈话说起我方夙昔的长辈,诚然表情上也有所改变,但如故可以说“一火祖、一火伯、一火叔”等称谓。我看见一些名士,与国君谈话时,也有称他的一火兄、一火弟为兄之子“某某门中”或弟之子“某某门中”的,这是不够妥帖的。朔方的习惯,就完全不是这样。泰山的羊侃,是在梁朝初年到南边来的。我最近到邺城,他侄儿羊肃来访我,问及羊侃的具体情况,我一答到:“您从门中在梁朝时,具体情况是这样的……”羊肃说:“他是我的亲第七一火叔,不是从。”祖孝徵那时也在坐,他早就知谈江南的习惯,就对羊肃说:“就是指贤从弟门中,您如何不了解?”

  分辨时容易,再碰面就盘曲了,是以,古东谈主对离别很留意。江南在为东谈主饯行时,谈到分离就掉眼泪。有一位王子侯,是梁武帝的弟弟,将到东边的郡去任职,前来与帝告别。武帝对他说:“我年岁一经老了,与你分辨,真感到伤心。”说完流下几行眼泪。王子侯装出悲伤的形状,却挤不出眼泪,只好含羞而去。他因这件事被谴责,在江边漂浮了一百多天,最终如故不可离开。朔方的习惯,就不发扬这种事,在岔路口谈起隔离,都是欢笑着离异。

  天然,本来就有一些天性很少抽泣的东谈主,即使痛断肝肠,眼睛仍是闪闪发光;像这样的东谈主,就不可拼集去诽谤他。

  歪路左谈的书说:东谈主死之后灵魂要返家一次。这一天,家中子孙们都逃匿在外,莫得东谈主肯留在家中;又说:用画瓦和书符可以镇邪,念咒语可以驱鬼;又说:出殡那一天,门前要燃火,屋外要铺灰,要举行驱鬼庆典,申请老天险拦死者祸及家东谈主。诸如斯类,都不近情面,是儒雅的罪东谈主,应该对此进行毁谤。

  《礼经》上讲:父亲遗留的竹帛,母亲用过的口杯,感受到上头父母的气味,就不忍心阅读或使用。只因为这些东西是他们生前时常用来讲习,校对缮写以及专门使用的,有奇迹可激励哀念念罢了。如果是常用的竹帛,以及多样日用品,哪能全部放胆呢?父母遗物既然不阅读使用。就不要让它们灭绝,应当封存保护,以遗留给后代。念念鲁几弟兄的四舅母,是吴邵张建的女儿,她有一位五妹,三岁时就失去了母亲。灵床上的屏风,是她母亲生前使用的旧物。这屏风因屋漏被沾湿,被拿出去晾晒,那女孩一见,就伏在床上抽泣。家里东谈主见她一直不起来,感到奇怪,就夙昔抱她起身,只见垫席已被泪水浸湿,女孩表情哀伤,不可饮食。家东谈主带她去看病,大夫摸过脉后说:“她一经伤心断肠了!”女孩为此吐血,几天后就死了。支属都怜惜她,无不悲伤叹息。

  四海五湖之八,皎白拜为手足,也不可随便,一定要志同谈合,耐久如一的,才谈得上,一朝如斯,就要叫我方的女儿出来拜见,称呼对方为丈东谈主,表达对父辈的敬意,我方对对方的双亲,也应该施扎。近来见到朔方东谈主对这小数很放肆,路上重逢,就可结成手足,只需看年岁长幼,不讲长短,致使有结父辈为兄,给子辈为弟的。

  从前,周公甘心随时中断沐浴、用餐,以接待来访的勤苦之士,一天之内曾经接见了70多东谈主。而晋文公以正在沐浴为借口拒却接见下东谈主头须,以致遭来“图反”的讥笑。家中来宾不断,这是古东谈主所发扬的。那些莫得精好意思教养的家庭,看门东谈主也莫得礼貌,有的看门东谈主在客东谈主来访时,就以主东谈主正在睡眠、吃饭或发性格为借口,拒却为客东谈主通报,江南东谈主家深以此事为耻。黄门侍郎裴之礼,被称作士大夫的楷模,如果他家中有这样的东谈主,他会当着客东谈主的面用棍子抽打。他的门子、僮仆在接待客东谈主的时候,进退礼节,表情言辞,无不严肃恭敬,与主东谈主莫得两样。

  【简评】

“风操”篇的内容很丰富,这里节选的主要波及对外如何接东谈主待物、婚丧吊问等有来有往,以及如何对待友谊,送别纯粹手足等;对内如何称呼父母名讳、如何对待父母遗物,如何对待仆东谈主等方面应有的操守和立场。作者觉得诚然各个家庭家法自有不同,对所见到的礼节规范看法不同,但有一个基本准则,即按照《礼经》的划定去做。其中提到刘文饶不忍心奴仆被骂为禽兽,现在那些愚东谈主们,却拿这类字眼相互开打趣,还有侃侃谔谔称别东谈主为猪儿牛儿的。瞎料想当天的相声,颜之推的话仍在起警示作用!学习周公,三顾茅庐,以恭谦的立场对待客东谈主,以真诚的立场对待一又友,结拜要慎重,来回拜访和送别一又友不必隆重模式,,不要信赖邪教、符咒,这都对当天咱们的待人接物有鉴戒作用。

七、慕贤篇

  【原文】

  古东谈主云:千载一圣,犹旦暮也;五百年一贤,犹比[1]也。“言圣贤之难得,疏阔如斯。傥遭不世明达正人,安可不攀附敬仰之乎?吾生于浊世,长于戎马,流离播迁[2],闻见已多;所值名贤,未始不心醉魂迷向慕之也。东谈主在少小,花样不决,所与款狎[3],熏渍陶染,说笑举动,无心于学,潜移默化,天然似之;何况操履[4]艺能,较明易习者也[5]?是以与善东谈主居,如入近墨者黑,久而自芳也;与恶东谈主居,如入鲍鱼之次,久而自臭也。墨子悲于染丝,是之谓矣。正人必慎交游蔫。孔子曰:“无友不如己者。”颜、闵[6]之徒,何可世得!但优于我,便足贵之。

  众东谈主多蔽,贵耳贱目,重遥轻近。少长周旋[7],如有贤哲,每相狎侮,不加礼敬;异域异县,微藉风声[8],延颈企踵,甚于饥渴。校其长短,核其精粗,或彼不可如斯矣。是以鲁东谈主谓孔子为东家丘。昔虞国宫之奇,少长于君,君狎之,不纳其谏,以至一火国,不可不留意也。

  用其言,弃其身,古东谈主所耻。凡有一言一排,取于东谈主者,皆显称之,不可窃东谈主之好意思,以为己力;虽轻虽贱者,必归功焉。窃东谈主之财,刑[9]辟之所处;窃东谈主之好意思,鬼神之所责。

  梁孝元[10]前在荆州,有丁觇[11]者,洪亭民耳,颇善属文,殊工草隶;孝元文告,一皆使之。军府[12]轻贱,多未之重,耻令子弟以为楷法,时云:“丁君十纸,不敌王褒[13]数字。”吾雅爱其手迹,常所宝持。孝元尝遣典签惠编送文章示萧祭酒[14],祭酒问云:“帝王比赐书翰[15]。及写诗笔[16],殊为佳手,姓名为谁?那得都无声问?”编以实答。子云叹曰:“此东谈主青年无比,遂不为世所称,亦是奇事。”于是闻者稍复刮目。稍仕至尚书仪曹郎[17],末为晋安王侍读[18],随王东下。及西台陷卒读,简牍湮散,丁亦寻卒于扬州。前所轻者,后念念一纸,不可得矣。

  侯景初入建业,台门[19]虽闭,公私草扰,各不自全。太子左卫率羊侃坐东掖门,部分[20]经略,一宿皆办,遂得百余日抗拒凶逆。于时,城内四万许东谈主,王公朝士,不下一百,就是恃侃一东谈主安之,其相去如斯。古东谈主云:“巢父、许由[21],让于全国,市谈小人,争一钱之利。”亦已悬[22]矣。

  王人文宣帝[23]即位数年,便千里湎纵恣,略无纲纪;尚能委政尚书令杨遵彦,表里清谧朝野晏如,各得其所,物无异议,终天保之朝。遵彦后为孝昭[24]所戮,刑政于是衰矣。斛律明月,王人朝折冲[25]之臣,无罪被诛,将士解体,周东谈主[26]始有吞王人之志,关中至今誉之。此东谈主用兵,岂上万夫之望[27]辛勤哉!国之存一火,系其死活。

  张延隽之为晋州行台丞左[28],匡维主将,镇抚疆场[29],储积器用,爱活苍生,隐[30]若敌国矣。群小不得行志,同力迁之;既代之后,公私烦恼,周师一举,此镇先平。王人一火之迹,启于是矣。

  【凝视】

  [1]比(bo博):肩胛。

  [2]播越:龙套,流一火。

  [3]款狎:款洽狎习。指相互间关系亲密。

  [4]操履:操守德行。艺能:本领,技巧。

  [5]较:通“皎”,显然。也:读为“耶”,表疑问语气词。

  [6]颜、闵:指孔子弟子颜回、闵损。

  [7]少长,此指从少小到长大。周旋:往还。

  [8]藉:凭借,依靠。

  [9]刑辟(bi闭):刑法;刑律。

  [10]梁孝元:即南朝梁元帝萧绎(508~554),南朝梁皇帝。字世诚,小字七符。在位三年。萧衍第七子,初封湘东郡王,于天正元年(552)在江陵即位称帝。年号承圣。承圣三年九月西魏宇文泰派于谨、宇文护率军五万南攻江陵。十一月江陵城陷,萧绎被俘遭害。

  [11]丁觇:南朝梁代书道家,善隶书,时东谈主云:“丁真永草。”

  [12]军府:时萧绎都督六州军事,故称其治所为军府。

  [13]王褒:字子渊,琅邪监沂东谈主,工书道,为时所重。

  [14]典签:官名。权柄甚大,称为签帅。萧祭酒:即南朝著名书道家萧子云(487—549)字景乔,兰陵(今江苏常州一带)。为东谈主性千里静,不乐做官,年三十方起为秘书郎。累迁太子舍东谈主、国子祭酒,东谈主称“萧祭酒”。工书道,尤善草隶,为梁武帝所重,称其书“笔力劲骏,心手相应,巧逾杜度,好意思过崔实,当与元常并驱争先”。有《舜问帖》、《众军帖》、《国氏帖》、《列子帖》传世。祭酒,官名。

  [15]比:近。书翰:指书信。

  [16]寺笔:六朝东谈主以诗笔对言,笔指无韵之文。

  [17]仪曹郎:职官名。

  [18]晋安王:梁简文帝萧纲于梁天监五年封晋安王。侍读:诸王属官,职务是给诸王教学。

  [19]台门:台城的城门。南朝梁朝的中央所在地。

  [20]部分:部署责罚。经略:运筹帷幄处理。

  [21]巢父、许由:巢父,别传中的高士,因筑巢而居,东谈主称巢父。尧以全国让之,不受,隐居聊城,以放牧了此一生。聊城古有巢陵,为巢父葬处,在今聊城市东昌府区许营村西北二里许。许由、字武仲,阳城槐里东谈主(今中国登封箕山槐里村)。约生于公元前2155年。尧帝知其贤德,欲禅让君位于他,许由坚辞不就,洗耳颖水,隐居山林,卒葬箕山之巅,尧帝封其为“箕猴子神,配食五岳,后世祀之”。

  [22]悬:悬殊。

  [23]王人文宣帝:南北朝时期北王人政权的建国皇帝高洋(529-559),字子进。他是东魏显耀、北王人神武皇帝高欢次子、文襄皇帝高澄的同母弟。幼时贼眉贼眼,千里默沉默,其实大直若屈,颖慧过东谈主,深千里有大度。于550年逼迫东魏孝静帝元善见禅位,自强为帝,定国号为大王人,改元天保,定都邺(今河北临漳),年仅二十一岁,为北王人显祖文宣帝。在位前期勤于政治,以法驭下,并能任用杨愔等东谈主,勤于军备,征伐四方。自后神智昏乱,疑心残害大臣,虐杀我方的手足,饮酒无节制,终末因饮酒过量无法饮食。天保:北王人文宣帝年号。

  [24]孝昭:即北王人孝昭帝,名高演(535-561;在位560—561),字延安,北王人第三任皇帝。他是东魏显耀高欢第六子,文宣帝同母弟。好意思姿貌,有气度。高演长于政术,善于理会事情的细节;天保朝起开动干与朝政,政治经验逐步老成丰富,目睹次兄文宣帝千里湎酒色,大臣趋势附热,惟高演满脸忧愁,往往直谏。其兄文宣帝临终时,示意必要时皇位可以相让,唯不可伤害高殷。废帝即位,专揽朝政。560年,高演发动政变,废高殷为济南王。高演登上皇帝宝座,改元皇建,时年二十六岁。高演在位期间,安居乐业兼盛,‘帝留意于政治,积极寻求及任用贤能为朝廷效能,政治辉煌;帝保重民生,轻徭薄赋。北王人六帝之中,唯独孝昭帝称得上是又红又专的明君,可惜他在位时候不长,即位翌年,高演便因坠马事故重伤而死,在位仅两年,常年仅27岁。

  [25]折冲:使敌战车后撤,即击退敌军。冲,战车的一种。

  [26]:周东谈主:北朝时期与北王人对立的朔方政权。由西魏显耀宇文泰奠定国基,由其子宇文觉隆重建立。历五帝。577年,北周灭北王人,统一朔方。

  [27]万夫之望:即深得人心的谈理。

  [28]晋州行台丞左:凡朝廷遣大臣督诸军于外,谓之行台。晋州:位于河北省中南部的滹沱河流域,当天系石家庄市所辖县级市。晋州在汉代下辖曲阳、临平、安乡三县。北王人时郡治在曲阳县。丞左:行台主官都督的主要属官。

  [29]疆场(yi义):国界。

  [30]隐:威重之貌。敌国:与国相匹敌。

  【译文】

  古东谈主说:“一千年出一个圣东谈主,也就像从早到晚那么快了;五百年出一个贤士,也就像一个紧接一个那么多了。”这是说圣贤难,稀薄到如斯地步。

  倘若碰到了东谈主世稀有的明达正人,哪能不去攀附景仰他呢?我出身在浊世,成长于斗殴年代,四处飘泊,听到看到的够多了。但只消遇到有名的贤东谈主,未始不心醉魂迷地向在景仰他东谈主。年青的时候,精神性情尚不决型,与那意合情投的一又友晨夕相伴,受其训诲渍染,一言一笑,一坐沿途,诚然莫得存心去学,但在潜移默化中,天然就跟一又友相似了。何况操守德行和本领技巧,是显然容易学到的东西呢?因此,与善住在沿途,就像参预尽是芝草兰花的房子中一样,时候一长我方也变得芬芳起来;与恶东谈主住在沿途,就像参预尽是鲍鱼的店铺一样,时候一长我方也变得腥臭起来。墨子看见东谈主们染丝就叹息,说的也就是这个谈理。正人与东谈主往还一定要慎重。孔子说:“不要和不如我方的东谈主交一又友。”像颜回、闵损那样的贤东谈主,哪能够时常碰见!只消比我强,也就足以让我发扬他的了。

  一般东谈主多有一种偏见:对传闻的东西很发扬,对亲眼所见的东西则很鄙夷;对远方的事物很感兴趣,对近处的事物则不放在心上。从小沿途长大的东谈主,如有谁是贤能之士,东谈主们也往往对他轻蔑侮弄,而不是以礼相待;而处在远方异土的东谈主,凭着那么点名声,就能使巨匠伸长脖子、踮起脚跟去朝念念暮盼,那种豪情似乎比饥渴还难以忍受。他们绕有风趣地评说东谈主家的优劣,不厌其烦地斟酌东谈主家的得失,好像那里的东谈主不会如斯似的。是以,鲁国的东谈主称孔子为“东家丘”。从前,虞国的宫之奇年龄稍长于国君,国君就很鄙夷他,反而不可接管他的意见,以至一火了国,这个教训不可不牢记于心。

  采选了某东谈主的意见却抛弃了这个东谈主,这种步履被古东谈主觉得是可耻的。凡接管一个建议、办理一件事情,是得到别东谈主的匡助,应该赞扬东谈主家,不该窃取他东谈主后果,当成我方的功劳。即使是地位低下的东谈主,也一定要肯定他的功劳。窃取别东谈主的财帛,会遭到刑罚的责罚;窃取别东谈主的后果,会遭到鬼神的谴责。

  梁孝元帝夙昔在荆州时,他那里有一位叫丁觇的东谈主,是洪亭东谈主氏,很会写文章,特别擅长草书和隶书;孝元帝的晓谕抄写,全部交给他干。军府中那些地位低下的东谈主,大都轻视他,耻于让我方的子弟去临习他的书道,那时流行的话是:“丁君写上十张纸,抵不上王褒几个字。”我特别喜爱他的墨迹,时常把它们重视起来。孝元帝曾经派典签惠编送文章给祭酒萧子云看,萧子云就问惠编:“帝王最近写有书信给我,还有他的诗歌文章,书道特别漂亮,那书写者实在是一个少有的妙手,他姓甚名谁?如何会小数名声都莫得呢?”惠编据实回答了。萧子云感慨谈:“莫得哪个青年能和他比较,竟然不被众东谈主所称谈,也算是奇事一桩。”从此,听说此事的东谈主才稍稍防守他。

  丁觇自后逐步升任到尚书仪曹郎的位置,终末任晋安王侍读,随晋安王东下。等到江陵陷落的时候,那些晓谕信札沿途灭绝了,丁觇不久也在扬州死一火。夙昔鄙夷他的东谈主,自后再想得到他的一纸墨迹也不可能了。

  侯景刚攻入建业城的时候,台门诚然是紧闭,但台城内的仕宦难民都惊恐不安,东谈主东谈主自危。这时,太子左卫率羊侃镇守东掖门,他部署运筹帷幄抵抗事宜,一个晚上完全安排好了,于是才争取到一百多天的时候来抵抗凶恶的叛军。那时,台城内四万多东谈主,其中的王公大臣不下一百,就是靠羊侃一东谈主来安靖场所的,他们之间的差距是如斯之大。古东谈主说:“巢父、许由把全国都隔绝掉了。而奸商庸东谈主为一个小钱也要争夺不休。”两者的差距也太悬殊了。

  王人朝文宣帝即位几年后,便千里缅酒色,罢休恣睢,小数不顾纲纪。但他尚能将政治交给尚书令杨遵彦处理,故朝廷表里,寂寞安宁,多样事务都能得到妥善安排,巨匠都没特地见,这种场所一直保持到天保之朝终局。杨遵彦自后被孝昭帝杀害,国度的刑律政令从此就阑珊了。斛律明月是王人朝安邦却敌的重臣,无罪被杀,队列将士因此而东谈主心涣散,周国才萌发了吞并王人国的渴望,关中一带东谈主民至今对他仍颂扬不已。这个东谈主用兵,何啻是千万东谈主但愿之所归辛勤啊!他的死活,维系着国度的存一火。

  张延隽任晋州行台左丞时,佐主将,镇守安抚疆界,储藏纠合物资,赞叹赈济难民,其威严庄重仿佛可与一国相匹敌。那些卑劣小人不可按我方的意愿行事,就搭伙起来流放了他。取代了他之后,晋州一派混乱,周国队列沿途兵晋,州城就先被安稳。王人国败一火的迹象,就从这里开动了。

  【简评】

  作者指出:少小入门应多构兵有德行的正人,这样可潜移默化地锻练我方的性情。对于有德有才之东谈主,一定要与之往还,多加礼敬和学习。颜之推那时一经顽强到了环境对东谈主的首要影响,所谓“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具黑”。另外

  作者举那时的书道家丁觇的遭受为例,指出东谈主们往往对传闻的东西很发扬,对亲眼所见的东西则很鄙夷;对远方的事物很感兴趣,对近处的事物则不放在心上。这是很有目光的,当天咱们的日常生活中,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八、勉学篇

  【原文】

  自古明王圣帝,犹须好学,况凡庶乎!此事遍于经史,吾亦不可镇静[1],聊举晚世切要,以启寤[2]汝耳。士大夫子弟,数岁已上,莫不被教,多者或至《礼》、《传》,少者不失《诗》、《论》。及至冠[3]婚,体性稍定;因此天机,倍须训诱。有志尚者,遂能考察,以就素业[4],无履立者,从兹堕[5]慢,便为凡东谈主。东谈主生活着,会当有业:农民则计量耕稼,商贾则斟酌货贿,工巧则致精器用,伎艺则沈念念法术,武夫则惯习弓马,文人则讲议经籍。多见士大夫耻涉农商,差务工伎,射则不可穿札,笔则才记姓名,饱食醉酒,忽忽无事,以此销日,以此常年。或因门第余绪,得一阶半职,便利己足,全忘修学;及有福祸大事,议论得失,蒙然张口,如坐潸潸;公私宴集,谈古赋诗,塞默低头,欠伸辛勤。有识旁瞻念,代其入地。何惜数年好学,长受一生愧辱哉!

  【凝视】

  [1]镇静:这里是频繁的谈理。

  [2]寤:通“悟”。

  [3]冠:古代男东谈主二十当行加冠之礼,称冠礼,示意已成年。

  [4]素业:清素之业,即士族所从事的儒业。

  [5]堕:通“惰”。

  【译文】

  自古以来的贤王圣帝,还需要勤奋学习,何况是普通难民之东谈主呢!这类事情遍见於经籍汗青,我也不可逐一列举,只举近代切要的,来启发指示你们。士大夫的子弟,几岁以上,莫得不受教育的,多的读到《礼记》、《左传》,少的也起码读了《毛诗》和《论语》。到了加冠成亲年岁,体质性情稍稍定型,凭著这天资的机灵,应该加倍教训引诱。有志向的,就能因此锻练,成立士族的作事;莫得成立功业志向的,从此怠惰,就成为庸东谈主。东谈主生活着,应当有所专科,农民则商议耕稼,商东谈主则斟酌货财,工匠则精造器用,懂武艺的东谈主则探讨方法时候,武夫则老练骑马射箭,文人则研究议论经籍。然则常看到士大夫耻于涉足农商,羞於从事工技,射箭则不可穿铠甲,持笔则才铭记姓名,饱食醉酒,费解笼统,以此来嘱托日子,以此来终尽夭年。有的凭门第馀荫,弄到大官公差,就自感欢欣,全忘学习,遇到婚丧大事,议论得失,就昏昏然拙口钝辞,像坐在潸潸之中。公家或私东谈主集会宴欢,谈古赋诗,又是千里默低头,只会打欠伸神懒腰。有观点的东谈主在旁看到,真替他羞得无处立足。为什么不肯用几年时候好学,以致一辈子万古候受愧辱呢?

  【原文】

  梁朝全盛之时,贵游子弟[1],多无学术,至于谚云:“上车不落则著[2],体中怎样则秘书。“无不熏衣剃面,匀脂抹粉,驾长檐车[3],跟高齿屐[4],坐棋子方褥[5],凭斑丝隐囊[6],列器玩于傍边,沉着收支,望若伟人。明经[7]求第,则顾[8]东谈主答策;三九[9]公讌,则假手赋诗。当尔之时,亦快士[10]也。及离乱之后,朝始[11]迁革,铨衡选举,非复曩者之亲;当路秉权,不见昔丧时之党。求诸身而无所得,施之世而无所用。

  被褐而珠,失皮而露质,兀若枯木,泊若穷流,鹿独[12]致之间,转于沟壑之际。当尔之时,诚驾材也。有学艺者,触地而安。自荒乱以来,诸见俘虏。

  虽百世小人,知读《论语》、《孝经》者,尚为东谈主师。虽千载冠冕,不晓文告者,莫不耕田养马。以此瞻念之,安可不自勉耶?若能常保数百卷书,千载终不为小人[13]也。

  【凝视】

  [1]贵游子弟:无官职的王公大人叫贵游,他们的子弟就叫贵游子弟。这里是泛称贵族子弟。

  [2]著述:即著述郎,官名,掌编纂国史。体中怎样;那时书信中的客套话。

  [3]长檐车:一种用车幔覆盖整个这个词车身的车子。

  [4]高齿屐:一种装有高齿的木底鞋。

  [5]棋子方褥:一种用方格图案的织品制成的方形坐褥。

  [6]隐囊:靠枕。

  [7]明经:六朝以明经取士。

  [8]顾:同雇。答策:即对策。

  [9]三九:即三公九卿。

  [10]快士:优秀东谈主物。

  [11]朝市:此指朝廷。

  [12]鹿独:地广人稀的形状。

  [13]小人:指匹夫匹妇。

  【译文】

  梁朝全盛时期,士族子弟,大都莫得学问,以至有俗读说:“上车不落就可当著述郎,体中无货也可做秘书官。”莫得东谈主不隆重熏衣剃面,搽脂抹粉,驾著长檐车,踏著高齿屐,坐著有棋盘图案的方块褥子,靠著用染色丝织成的软囊,傍边摆满了器用玩具,沉着地收支,看上去真好似伟人一般,到明经义求取登科时,那就雇东谈主回答考试问题;要出席朝廷显贵的饮宴,就请东谈主匡助作文赋诗。在这种时候,也算得上是个“才子佳士”。等到发生战乱流离后,朝廷变迁,执掌选拔东谈主才的职位,不再是从前的支属,当谈执政掌权,不再见当年的私党,求之自身一无所取,施之世事一无所用,外边披上粗麻短衣,而内里莫得简直本领,外边失去皋比外皮,而里边肉里清楚羊质,呆然像段枯木,泊然像条乾涸的水流,狂放戎马之间,盘曲死一火沟壑之际,在这种时候,真成了驽才。唯独有学问才艺的东谈主,才能随地可以立足。从战乱以来,所见被俘虏的,即使世代寒士,懂得读《论语》、《孝经》的,还能给东谈主家当教授;虽是历代做大官,不懂得书牍的,莫得不是去耕田养马,从这点来看,岂肯不自勉呢?如能时常保有几百卷的书,过上千年也不会成为小人。

  【原文】

  夫明《六经》[1]之指,涉百家之书,纵不可增益德行,敦厉习惯,犹为一艺[2],得以自资。父兄不可常依,乡国不可常保,一朝流离,无东谈主荫庇,当自求诸身耳。

  谚曰:“积财千万,不如薄伎[3]在身。”伎之易习而可贵者,无过念书也。

  众东谈主不问愚智,皆欲识东谈主之多,见事之广,而不肯念书,是犹求饱而懒营馔,欲暖而惰裁衣也。夫念书之东谈主,自羲、农[4]已来,天地之下,凡识几东谈主,凡见几事,生民之成败好恶,固不足论,天在所不可藏,鬼神所不可隐也。

  【凝视】

  [1]六经:指《诗》、《书》、《乐》、《易》、《礼》《春秋》,指:通“旨”。

  [2]艺:拔艺,才能。

  [3]伎:通“技”。

  [4]羲、农:伏羲、神农,均为别传中的古代帝王,与女娲并称三皇。

  【译文】

  领路六经旨意,涉猎百家著述,即使不可提高谈德素养,劝勉世风习俗,也不失为一种才艺,可用以自我充实。父亲兄长不可耐久依靠,家乡邦国不可常保无事,一朝腐朽风尘,莫得东谈主来卵翼资助你时,就该我方设法了。俗语说:“积财千万,不如薄技在身。”容易学习而又可致富的本事,无过于念书。众东谈主不管愚蠢如故明智,都但愿结识的东谈主多,观点的事广,但却不肯念书,这就好比想要饱餐却懒于做饭,想要身暖却懒于裁衣一样。那些念书的东谈主,从伏羲、神衣以来,在这世界上,共结识了若干东谈主,观点了若处事,对一般东谈主的成败好恶,不值一提看得很线路,就是天地鬼神的事,也瞒不外他们。

  【原文】

色无月

  有客难主东谈主[1]曰:“吾见强弩长戟[2],诛罪安民,以取公侯者有矣;文[3]义习吏,匡时富国,以取卿相者有矣;学备古今,乃文乃武,身无禄位,爱妻饥寒者,不可胜数,安足贵学乎?“主东谈主对曰:”夫命之穷达,犹金玉木石也;

  以学艺,犹磨莹雕镂也。金玉之磨莹,自好意思其矿璞[4],木石之段块,自丑其雕镂;安可言木石之雕镂,乃胜金玉之矿璞哉?不得以有学之贫贱,比于无学之富贵也。且负甲为兵,叶[5]笔为吏,身故名灭者如牛毛,角立隆起者如芝草[6];持素披黄[7],吟谈咏德,苦辛元益者如日蚀,逸乐名利者如秋茶[8],岂得同庚[9]而语矣。且又闻之:不学而能者上,学而知之者次。

  是以学者,欲其多知明达耳。必有天才,拨群出类,为将则暗与孙武[10]、吴起同术,执政则悬得管仲、子产之教,虽未念书,吾亦谓之学矣。今子即不可然,不师古之思路,犹蒙被而卧耳。

  【凝视】

  [1]主东谈主:作者自称。

  [2]弩、戟:均为古代刀兵。

  [3]文:文饰,这里作阐释解,义:礼节。

  [4]矿:未经冶真金不怕火的金属。璞:未经锻练的玉石。

  [5]咋(zé责),啃咬。

  [6]角立:如角之挺立。芝草:即灵芝草。

  [7]素:即绢素。黄:即黄卷。素、黄均代指竹帛。

  [8]秋茶:茶至秋而花繁叶密,譬如其多。

  [9]同庚,特别。

  [10]孙武:春秋时隆起军事家。著有《孙子兵法》为中国最早最隆起的兵书。

  【译文】

  有客东谈主诘难我说:“有些东谈主手持强弓长戟,去诛灭罪恶之东谈主,安抚匹夫匹妇匹夫难民,以此博取公侯爵位,有些东谈主阐释礼节,研习吏谈,匡正时尚,使国度富足,以此博取卿相职位;而学问勾搭古今,才能文武兼备,却身无俸禄官爵,爱妻儿女挨冻受饿的东谈主,却多得数不清,由此看来,如何能让东谈主留意学习呢?”我回答到:“一个东谈主的庆幸是困厄如故显达,就好比金、玉与木、石。研习学问,就好比琢磨金、玉,雕镂木、石。金、玉经过琢磨,就比矿、璞来得更好意思,木、石截成段敲成块,就比经过雕镂的来得丑陋,但如何可以说经过雕镂的木、石就胜过未经琢磨的金、玉呢?是以,不可以有学问的东谈主的贫贱,去与那无学问的东谈主的富贵比较。况且,那些披挂铠甲去执戟,口含笔管充当公差的东谈主,身故名灭者百里挑一,脱颖而出者少如灵芝仙草;现在,勤奋攻读,素养品质,饱经风雨而莫得获益的东谈主就像日蚀那样有数,而闲适安乐,邀名射利的东谈主却像秋茶那样繁多,哪能够把二者等量王人瞻念呢?况且我又听说,生下来就明白事理的是上等东谈主,通过学习才明白事理的是次一等东谈主。

  之是以要学习,就是想使我方常识丰富,明白邃晓。如果说一定有天才存在的话,那就是出类拔萃的东谈主,作为将军,他们阴晦具备了与孙武、吴起换取的军事决议;作为执政者,他们先天就得到了管仲、子产的政教才干。诚然他们莫得读过书,我也要说他们是有学问的。您现在不可够做到这小数,又不去学习古东谈主的做法,就好比蒙着被子睡眠,什么都不知谈了。

  【原文】

  东谈主见邻里亲戚有佳快[1]者,使子弟慕而学之,不知使学古东谈主,何其蔽也哉?众东谈主但见跨马被甲,长稍强弓,便云我能为将;不知明乎天谈,辨乎地利,比量逆顺,鉴达兴一火之妙也。但知承上接下,积财聚谷,便云我能为相;不知敬鬼事神,改俗迁风,退换阴阳[2],荐举贤圣之至[3]也。但知私财不入,公务夙办,便云我能治民;不知诚已刑[4]物,执辔如组[5],反[6]风熄灭,化鸱[7]为凤之术也。但知抱令守律,早刑晚会[8],便云我能平狱;不知同辕瞻念罪,分剑追财,假言而奸露,不问而情得之察也。及农商工贾,厮役奴隶,垂纶屠肉,饭牛牧羊,皆有先达,可为师表,博学求之,无不利于事也。

  【凝视】

  [1]佳快:优秀的谈理。

  [2]阴阳:中国形而上学的一双范围,古代念念想家以此解释天然界两种对立和相互消长的物资势力。

  [3]至:周密。

  [4]刑:通“型”。刑物:给东谈主做出榜样。

  [5]执辔如组:辔,马缰绳。组:用丝织成的宽带子。此句譬如御民有方。

  [6]反:通“返”:回的谈理。

  [7]鸱:鸱鸮(chīxiāo)即猫头鹰,古东谈主视为恶鸟。

  [8]早刑晚舍:用刑宁早,纵舍宁迟。

  【译文】

  东谈主们看到乡邻亲戚中有欢欣的好榜样,哨子弟去仰慕学习,而不知谈叫去学习古东谈主,为什么这样糊涂?众东谈主只知谈骑马披甲,长矛强弓,就说我能为将,却不知谈要有洞察天谈,辨识地利,探讨是否顺乎时势东谈主心、审察领路兴一火的能耐。只知谈承上接下,积财聚谷,就说我能为相,却不知谈要有敬神事鬼,改俗迁风,退换阴阳,推选选举贤圣之东谈主的水平。只知谈不谋私财,早办公务,就说我能治理难民,却不知谈要有诚己正东谈主,治理有档次,救灾灭祸,教化难民的本领。只知谈执行律令,早判晚赦,就说我能平狱,却不知谈观测、取证、审讯、臆测等千般技巧。在古代,不管是务农的、做工的、做生意的、当仆东谈主的、做奴隶的,如故垂纶的、杀猪的、喂牛牧羊的东谈主们中,都有显达英明的先辈,可以作为学习的榜样,博学寻求,莫得不利於成立作事啊!

  【原文】

  夫是以念书学问,本欲欣喜明目,利于行耳。未知养亲者,欲其瞻念古东谈主之先意承颜[1],怡声下气[2],不惮劬劳,以致甘[3],惕然惭惧,起而行之也;未知县君者,欲其瞻念古东谈主之守职无侵,见危致命[4],不忘诚谏,以利社稷,怅然自念,念念欲效之也;素骄奢者,欲其瞻念古东谈主之恭俭节用,卑己自牧[5],礼为教本,敬者身基,瞿然自失,敛容抑志也;素吝啬者,欲其瞻念古东谈主之贵义轻财,少私寡欲,忌盈恶满,恤穷恤匮,赧然悔耻,积而能散也;素暴悍者,欲其瞻念古东谈主之小心黜出,齿弊舌存[6],含垢藏疾,尊贤容众,苶[7]然颓唐,若不堪衣[8]也;素怯懦者,欲其瞻念古东谈主之达生[9]委命,强毅正直,立言必信,求福不回[10],勃然奋厉,不可恐慑也:历兹以往,百行皆然。纵不可淳,去泰去甚[11]。学之所知,施无不达。众东谈主念书者,但能言之,不可行之,忠孝无闻,仁义不足;加以断一条讼,不必得其理;宰千户县[12],不必理其民:问其造屋,不必知楣横而棁[13]竖也;问其为田,不必知稷早而黍迟也;吟啸谈谑,讽咏辞赋,事既优闲,材增迂诞,军国经纶,略无施用:故为武东谈主俗吏所共嗤诋,良由是乎!

  【凝视】

  [1]失落承颜:指孝子先父母之意而顺承其志。

  [2]怡声下气:指声音和悦,描述恭顺的形状。

  [3]不惮劬劳:不退却劳苦。惮(dàn),狭窄,退却;劬(qú),劳苦;甘(mèn):肉柔嫩脆嫩。

  [4]授命:献出身命。

  [5]卑己自牧:以谦让自守。

  [6]齿弊舌存:谈理是说物之刚者易一火折而柔者常存。

  [7]苶(niè):困乏的形状。

  [8]偌不堪衣:形立足材羸弱,好像连衣服的分量都不可承担。

  [9]达生:不受世务牵累。委命:任凭庆幸主管。

  [10]不回:不违祖先之谈。

  [11]去泰去甚:去其偏执。谓:事宜适中。

  [12]千户县:指最小的县。

  [13]楣:房屋的横梁。棁(zhuō):梁上短柱。

  【译文】

  东谈主之是以要念书学习,本来是为了开发心智,提高结识力,以利于我方的行动。对那些不知谈如何抚育父母的东谈主,我想让他们望望古东谈主如何体察父母情意,按父母的愿望办事;如何轻言细语,和善可亲地与父母谈语;如何不怕劳苦,为父母弄到适口可口的食物;使他们感到怕惧忸怩,起而政法古东谈主。对那些不知谈如何侍奉国君的东谈主,我想让他们望望古东谈主如何遵照职责,不侵凌犯上;在危险关头,不惜献出身命;如何祖国度利益为重,不无私方忠诚劝谏的职责;使他们酸心肠对照我方,进而想去效仿古东谈主。对那些平时险恶奢华的东谈主,我想让他们望望古东谈主如何恭谨俭朴,节约用度;如何故谦让自守,以礼让为政教之本,以恭敬为立身之根,使他们恐惧变色,自感谚语煞有介事,从而不断险恶之态,扼制骄奢的心肠。对那些向来浅薄吝啬的东谈主,我想让他们望望古东谈主如何贵义轻财,少私寡欲,忌盈恶满;如何体贴救济穷东谈主。使他们酡颜,产生颓丧羞耻之心,从而做到既能积财又能散财。对那些平时险恶凶悍的东谈主,我想让他们望望古东谈主如何小心恭谨自我管束,懂得齿一火舌存的风趣;如何悯恤大度,尊重贤士,容纳众东谈主。使他们气焰顿消,显出谦虚衰弱的形状来。对那些平时心虚恇怯的东谈主,身材羸弱,好像连衣服的分量都不可承担,我想让他们望望古东谈主如何无牵无碍,任天由命,如何强毅正直,话语算数,如何祈求福运,不违祖谈。使他们能立志兴奋,无所退却:由此类推,各方面的品行都可采取以上方式来培养,即使不可使习尚淳正,也可去掉那些过份步履。从学习中所获取的常识,莫得那处不可期骗。然则现在的念书东谈主,只知泛论,不可行动,忠孝谈不上,仁义也欠缺,再加上他们审断一桩讼事,不一定了解了其中风趣,主管一个千户小县,不一定亲自管理过难民;问他们怎样造房子,不一定知谈楣是横着放而是竖着放;问他们怎样种田,不一定知谈谷子要早下种而黄米要晚下种。整天只知谈吟咏歌唱,说笑戏谑,写诗作赋,优哉游哉,迂阔豪恣,对治军治国则毫无办法,是以他们被那些武官伯吏嗤笑口角,照实是有因为这些原因。

  【原文】

  夫学者是以求益耳。见东谈主读数十卷书,便骄贵大,凌忽父老,轻蔑同列;东谈主疾之如仇敌,恶之如鸱枭[1]。如斯以学自损,不如无学也。

  古之学者为己,以补不足也;今之学者为东谈主,但能说之也。古之学者为东谈主,行谈以利世也;今之学者为己,修身以求进也。夫学者犹种树也,春玩其华,秋登其实;讲论文章,春华,修身利行[2],秋实也。

  东谈主生小幼,精神专利,长成已后,念念虑泄气,固须早教,勿失时也。吾七岁时,诵《灵光殿赋》,至至当天,十年一理,犹不渐忘;二十之外,所诵经籍,一月废置,便至荒芜矣。

  然东谈主有坎[3],失于盛年,犹当晚学,不可自弃。孔子云:“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魏武、袁遗,老而弥笃,此皆少学而至老不倦也。曾子七十乃学,名闻全国;荀卿[4]五十,始来游学,犹为硕儒;公孙弘四十余,方读《春秋》,以此遂登丞相;朱云亦四十,始学《易》、《论语》;皇甫谧二十,始受《孝经》、《论语》:皆终成大儒,此并早迷而晚寤也。众东谈主婚冠未学,便称迟暮,复古面墙,亦为愚耳。

  幼而学者,如日出之光,老而学者,如秉烛夜行,犹贤乎瞑目而无见者也。

  【凝视】

  [1]鸱枭:(chīxiāo痴消):鸱为猛禽,枭别传食母,古东谈主以为皆恶鸟。

  [2]修身利行:教导德性,以利于事。

  [3]坎(lán):窘态,不得志。

  [4]荀卿:荀子(前313年-前238年),名况,时东谈主尊而号为“卿”;因“荀”与“孙”二字古音重叠,故又称孙卿。战国时期赵国东谈主,著名念念想家,教育家,儒家代表东谈主物之一,对儒家念念想有所发展,提倡性恶论,常被与孟子的性善论比较。家居兰陵,楚春申君任荀子为兰陵令,春申君死而荀卿废。韩非、李斯都是他的入室弟子,亦因为他的两名弟子为法家代表东谈主物,使历代有部分学者怀疑荀子是否属于儒家学者,荀子也因其弟子而在中国历史上受到许多学者猛烈抨击。

  【译文】

  东谈主们学习是为了以此得到刚正。我看见有的东谈主读了几十卷书,就恃才傲物起来,冒犯父老,轻蔑同辈。巨匠仇视他像对仇敌一般,厌恶他像对鸱枭一般。像这样用学习来毁伤我方,还不如不学。

  古代肄业的东谈主的是了充实我方,以弥补自身的不足,现在肄业的东谈主是为了向别东谈主骄矜,只能夸大其辞;古代肄业的东谈主是为了,推行我方的主张以造福社会,现在肄业的东谈主是为了自身需要,教导德性以求做官。学习就像种果树一样,春天可以赏玩它的花朵,秋天可以摘取它的果实。讲论文章,这就好比赏玩春花;修身利行,这就好比摘取秋果。

  东谈主在幼小的时候,精神专注敏感,长大成东谈主以后,念念想容易漫衍,因此,对孩子要趁早教育,不可坐失良机。我七岁的时候,背诵《灵光殿赋》,直到今天,隔十年复习一次,仍然不会渐忘。二十岁以后,所背诵的经籍,甩掉在那里一个月,便到了萧瑟的地步。

  天然。东谈主总有困厄的时候,丁壮时失去了肄业的契机,更应当在晚年时攥紧时候学习,不可苟且偷安。孔子说:“五十岁时样习《易》,就可以不犯大错了。”魏武帝、袁遗,到老时学习的愈加专心,这些都是从小到老好学不辍的例子。曾子十七岁时才开动学习,终末名闻全国;荀子五十岁才开动到王人国游学,仍然成为大学者;公孙弘四十多岁才开动读《春秋》,自后终于当了丞相;朱云亦然四十岁才开动学《易经》、《论语》的,皇甫谧二十岁才开动学习《孝经》、《论语》,他们终末都成了大学者。这些都是早年千里迷而晚年觉悟的例子。一般东谈主到成年后还未开动学习,就说太晚了,就这样一天天混下去就好象面壁而立,什么也看不见,也够愚蠢了。从小就学习的东谈主,就好像日出的光辉;到老年才开动学习的东谈主,就好像手持烛炬在夜间行走,但总比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的东谈主强。身利行,这就好比摘取秋果。

  【简评】

  “勉学篇”是《颜氏家训》中最著名的篇章,亦然中国古代论学的著名篇章之一,与先秦荀子的《劝学篇》王人名。文章对学习目的、学习立场、学习方法都有深刻的禀报,有些瞻念点至今仍放出真谛的光辉,如:他觉得“东谈主生活着,会当有业”,士、农、工、商、兵各行都是学问,不可鄙夷。不管哪个行业,学好了都可以立足立命。如果笨头笨脑,无所作为,就难免家败东谈主一火。再如:作者觉得东谈主们唯独单干的不同,而莫得职业的贵贱,不管从事何种职业的东谈主都应当受到尊敬。学无常师,“农商工贾,厮役奴隶,垂纶屠肉,饭牛牧羊,皆有先达,可为师表”,从他们那里都可以学到有益的东西。另外,在学习立场上,作者觉得学习切忌恃才傲物、阔步高谈,要学非所用,连络试验。批评现在的念书东谈主,只知泛论,不可行动,忠孝谈不上,仁义也欠缺,再加上他们审断一桩讼事,不一定了解了其中风趣,主管一个千户小县,不一定亲自管理过难民;问他们怎样造房子,不一定知谈楣是横着放而是竖着放;问他们怎样种田,不一定知谈谷子要早下种而黄米要晚下种。

  作者还强调学习要抓好早期教育,要处理好博与专的关系等。作者举魏武帝、袁遗、曾子、荀子、公孙弘、朱云等无边的名东谈主学者为例,说明学习莫得年龄之分,到老好学不辍愈加可贵。这些都是值得今东谈主引以为鉴的。

  作者对那时士族子弟不务学业、凭门第而猎取高位的近况进行了抨击。所指出的:古代肄业的东谈主的是了充实我方,以弥补自身的不足,现在肄业的东谈主是为了向别东谈主骄矜,只能夸大其辞;古代肄业的东谈主是为了,推行我方的主张以造福社会,现在肄业的东谈主是为了自身需要,教导德性以求做官。这种深刻的社会批判至今也有现实道理! 

九、文章篇

  【原文】

  自古文东谈主,多陷飘零:屈原露才扬己,显暴君过;宋玉[1]体貌容冶,见遇俳优[2];东方曼倩[3],滑稽瞻念;司马长卿[4],窃赀无操;王褒[5]过章《僮约》;扬雄[6]德败《好意思新》;李陵[7]降辱夷虏;刘歆[8]反覆莽世;傅毅[9]党附朱门;班固[10]盗窃父史;赵元叔[11]抗竦过度;冯敬通[12]浮华摈压;马季长[13]佞媚获诮;蔡伯喈[14]同恶受诛;吴质[15]诋忤乡里;曹植[16]悖慢违纪;杜笃[17]乞假无厌;路粹[18]隘狭已甚;陈琳[19]实号约略;繁钦[20]性无检格;刘桢[21]屈强输作;王粲[22]率躁见嫌;孔融、祢衡,诞傲致殒[23];杨修、丁廙,扇动取毙[24];阮籍[25]失礼败俗;嵇康[26]凌物凶终;傅玄[27]忿斗免官;孙楚[28]矜夸凌上;陆机[29]犯顺履险;潘岳[30]乾没取危;颜延年[31]负气摧黜;谢灵运[32]空疏乱纪;王元长[33]凶贼自诒;谢玄晖[34]悔慢见及。凡此诸东谈主,皆其翘秀[35]者,不可悉纪,大较如斯。至于帝王,亦或不免。自昔皇帝而有才华者,唯汉武、魏太祖、文帝、明帝、宋孝武帝,皆负世议,非懿德之君也[36]。自子游、子夏、荀况、孟轲、枚乘、贾谊、苏武、张衡、左念念之俦[37],有驰名而免过患者,时复闻之,但其损败居多耳。每尝念念之,原其所积,文章之体,标举兴会[38],发引性灵,使东谈主矜伐,故忽于持操,果于特出。今世文人,此患弥切[39],一事惬当,一句清巧,神厉无影无踪,志凌千载,自吟自赏,不觉更有傍东谈主。加以砂砾所伤,惨于矛戟,讥讽之祸,速乎风尘,深宜防虑,以保元吉[40]。

  【凝视】

  [1]宋玉(约前298年——约前222年),战国后期楚国辞赋作者,鄢城东谈主(今湖北省宜城市)。为东谈主丰度风骚,被称为古代四大好意思男之一。公元前282年春,被襄王任文学侍臣,后为大夫。宋玉为屈原之后最隆起的楚辞作者,后世常将两东谈主合称为“屈宋”。《汉书·艺文志》载,有16篇,代表作有《九辩》、《高唐赋》、《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风赋》等。

  [2]俳优(páiyōu):古代以乐舞谐戏为业的艺东谈主。

  [3]东方曼倩:即东方朔,字曼倩(前161年-前93年),本姓张,平原郡厌次县(今山东省陵县神头镇)东谈主,西汉辞赋家。汉武帝即位,征四术士东谈主。东方朔上书自荐,诏拜为郎。后任常侍郎、太中大夫等职。他性格诙谐,言词敏捷,滑稽多智,常在武帝前说笑取乐,“然时瞻念察颜料,直言极谏”(《汉书·东方朔传》)。

  [4]司马长卿,即司马相如,字长卿(公元前179~前118),西汉著名辞赋家,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东谈主。曾侍奉梁孝王刘武,为梁王写了那篇著名的《虚假赋》。刘武死一火后,相如离开梁地回到四川临邛,生活穷困。得临邛大亨卓天孙宴请。酒醉饭饱之际,相如一曲《凤求凰》打动了卓天孙新寡的女儿卓文君,两东谈主连夜私奔。然后把车马卖掉做成本,在临邛开了一家货仓。卓文君当垆卖酒,掌管店务;司马相如系着围裙,夹杂在伴计们中间洗涤杯盘瓦器。卓天孙闻讯后,深以为耻,只得分给文君奴仆百东谈主,铜钱百万,又把她许配时候的衣被财物一并送去。于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双双回到成都,购买田地住宅,过着富足的生活。是以颜之推在家训中说他“窃赀无操”。赀,财货;操,操守。

  [5]王褒,字子渊,蜀资中(今四川省资阳市雁江区)东谈主,生卒年不祥,其文学创作活动主要在汉宣帝(公元前73—前49年在位)时期。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辞赋家。特别善于写咏物小赋,代表作有《洞萧赋》。《僮约》是他的作品中最有特质的文章,记述他在四川时所躬行经历的事。汉宣帝神爵三年(公元前59年),王褒在“渝上”(今四川彭州市一带)时,碰见寡妇杨舍家发生主奴纠纷,他便为这家奴仆签订了一份契券,明确划定了奴仆必须从事的若干项劳役,以及若干项奴仆不准得到的生活待遇。这是一篇极其珍稀的历史尊府,是研究汉代四川社会情况的极为枢纽的材料,可以使东谈主从中了解到西汉社会生活的一个侧面。颜之推在家训中说他由于这篇《僮约》真切了他和这个寡妇之间的私交。

  [6]扬雄(公元前53—公元18),字子云,西汉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郫县友爱镇)东谈主。西汉最著名的辞赋家之一,有代表作甘泉》、《羽猎》、《解嘲》、《逐贫赋》和《酒箴》等。亦是著名学者和语言学家,著有《法言》、《太玄》、《方言》等。少时好学,博览多识,意思意思辞赋。口吃,不善辞吐,而好深念念。家贫,不慕富贵。40岁后,始游京师。后经蜀东谈主杨庄的引荐,被喜爱辞赋的成帝召入宫廷,随从祭祀游猎,任给事黄门郎。他的官职一直很低微,历成、哀、平”三世不徙官”。王莽称帝后,扬雄校书于天禄阁。后受他东谈主牵累,行将被捕,于是坠阁自戕,未死。后召为大夫。杨雄为王莽的“新朝”写过《剧秦好意思新》逢迎之文。是以颜之推在家训中说其品德因此遭到毁伤。

  [7]李陵(?—公元前74年),字少卿,西汉陇西成纪(今甘千里着冷静宁南)东谈主,著名将领李广之孙。曾率军与匈奴作战,腐朽遵从匈奴,汉朝夷其三族,致使其绝对与汉朝绝交关系。其一生充满国仇家恨的矛盾,因而对他的评价一直存在争议。

  [8]刘歆(约公元前50年-公元23年),字子骏,西汉末年东谈主,汉高祖刘邦四弟楚元王刘交五世孙,宗正刘向之子。是东汉古文经学之宗匠。章太炎说:“孔子以后的最大东谈主物是刘歆”。他继父业,集六艺群书,分类撰成的《七略》,为中国第一部史籍目次、分类,是具有学术史价值的著述。建平元年(公元前6年)刘向死一火,皇帝任命刘歆为中垒校尉,统领校书服务,以完成其父未竟之业。汉成帝身后,汉哀帝继位,西汉王朝的总揽权逐步落入外戚王莽手中。刘歆曾与王莽共过事,二东谈主关系十分密切。王莽就推举他做了侍中太中大夫,此后又逐步升为骑都尉奉车光禄大夫,成为显赫的东谈主物。哀帝身后,王莽便任命刘歆为右曹太中大夫,很快又升迁为羲和京兆尹,并封为红休侯。刘歆堕入政治漩涡后,又想悉力挣脱。他谋诛王莽,事泄自戕。是以颜之推在家训中说刘歆在王莽的新朝恋新忘旧。

  [9]傅毅(?—约90),字武仲,东汉扶风茂陵东谈主,辞赋家。章帝刘炟建初(公元76)中,任傅毅为兰台令史,授郎中,与班固、贾逵共同掌管校正群书。傅毅觉得汉明帝刘庄善事最高,但是莫得“庙颂”,于是仿效《清庙》作《显宗颂》十篇上奏皇帝,由是他的娴雅在野廷显彰著名。车骑将军马防作为外戚,对傅毅极为尊重,请任军司马,以师友的礼对待他。傅毅马氏败,被免官回乡里。永元元年(89),车骑将军窦宪又请傅毅为主记室,崔骃为主簿。窦宪升大将军,再以傅毅为司马。这可能就是颜之推在家训中批评他“党附朱门”。傅毅死得早,著诗、赋、诔、颂、祝文、《七激》、连珠共二十八篇。

  [10]班固(32-92),字孟坚,扶风安陵(今陕西咸阳)东谈主,东汉著名史学家,著有中国第一部断代史《汉书》,亦然东汉最著名的辞赋家之一,著有《两都赋》、《答宾戏》、《幽通赋》等。汉和帝永元元年(公元89年),大将军窦宪奉旨远征匈奴,班固被任为中护军随行,干与谋议。窦宪大溃逃单于,登上燕然山(今蒙古境内的杭爱山),命班固撰写了著名的燕然山铭文,刻石记功而还。永元四年,窦宪在政争中失败自戕,洛阳令对班固积有旧恨,借机罗织罪名,捕班固下狱。同庚死于狱中,年六十一岁。此时所著《汉书》中的八“表”及“天文志”均未完成。由其妹班昭及门东谈主马续续成。班固的父班彪亦然史学家,曾续补《史记》作《后传》。东汉光武帝建武三十年(54)班彪卒,班固在《后传》的基础上开动编写《汉书》,至汉章帝建初中基本完成。这可能就是颜之推在家训中批评他“盗窃父史”。

  [11]赵元叔:即赵壹,字元叔,约生于汉顺帝永建年间,卒于汉灵帝中平年间。阳西县(今甘肃天水南)东谈主。东汉辞赋家。为东谈主体貌高峻,恃才傲物。桓、灵之世,屡屡得罪,几致于死。友东谈主救之,遂作《穷鸟赋》报恩友东谈主配合。并作《刺世疾邪赋》抨击门阀轨制,表达寒门才智之士屈居下僚的愤懑。是以颜之推在家训中说其“抗竦过度”。“竦(sǒng)”:竦峙,傲然不群的形状。一生著赋、颂、箴、诔、书、论及随笔等16篇,今存5篇。

  [12]冯敬通,即冯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今陕西省西安市东南)东谈主,幼有奇才,二十岁而博通群书。王莽时,不肯出仕。义军起,投创新帝部下;后降刘秀,不被重用,出为曲阳县令。在此期间,由于结交外戚,迁为司隶从事,然亦由此而得罪,免官归里。是以颜之推在家训中批评他因浮华而受摈压。“摈(bìn)”,放弃;“压”,压制。《隋书·经籍志》有《冯衍集》5卷,已散佚;明代张溥辑有《冯曲阳集》,收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

  [13]马季长,即马融,字季长,扶风(今陕西扶风县)茂陵东谈主。为东谈主好意思辞貌,有俊才。汉安帝元初永初二年(115),大将军邓骘闻融名,召为舍东谈主,四年,拜为校书郎中,诣东瞻念典校秘书。那时邓太后监朝,邓骘手足辅政,偃武习文,而致“猾贼从横,乘此无备”,马融为此上《广成颂》进行讽谏,闭幕得罪邓氏,在东瞻念校书,十年得不到升调。马融愤慨之下借兄之子死而自我毁谤,邓太后觉得这是“羞薄诏除,欲仕州郡,遂令羁系之”。受此打击后,马融荡子回头,变得很依从。顺帝阳嘉二年(133),城门校尉岑起推举马融公车征召,朝廷对策后拜议郎。在野谄事大将军梁商,表为从事中郎,转武都太守。是以《后汉书·马融传》批评他“惩于邓氏”后,“不敢复违忤势家,遂为梁冀草奏李固,又作大将军《西第颂》,以此颇为正直所羞”。是以颜之推在家训中说他“佞媚获诮”。“诮(qiào)”,讪笑。《《后汉书·马融传》载有“所著赋、颂、碑、诔、书、记、表、奏、七言、琴歌、对策、遗令,凡二十一篇”。

  [14]蔡伯喈(133—192),即蔡邕,字伯喈,陈留圉(今河南省开封市陈留镇)东谈主,东汉著名文学家、亦然著名书道家和音乐家,《熹平石经》的书写者,其书道精于篆、隶。尤以隶书造诣最深,名望最高,有“蔡邕书骨气洞达,爽爽有神力”的评价。并有古琴曲“蔡氏五弄”(《游春》、《渌水》、《幽念念》、《坐愁》、《秋念念》)。显耀董卓当政时,拜左中郎将,故后东谈主也称他“蔡中郎”。后汉三国时期著名才女·蔡琰(蔡文姬)之父。王允除掉董卓后将其暴尸街头,蔡邕感其恩光渥泽趴在尸体上悲泣,王允得知后愤怒,不顾众东谈主劝阻将其斩首,这就是是以颜之推在家训中说“同恶受诛”。但鲁迅却颂扬说,中国很少有像蔡邕这样不顾身家人命,“敢于抚哭叛徒的吊客”(《华盖集·这个与阿谁》)。

  [15]吴质(177—230)字季重,定陶东谈主,三国时著名文学家,曹魏大臣。因其才学通博,受到曹氏父子的赏玩,成为曹丕的知己,曹植的文友。魏文帝黄初元年(220),曹丕称帝,随即任命吴质接为中郎将,又封他侯爵,让他持节度幽、并诸州军事。黄初七年(226)文帝崩,明帝曹叡继位。吴质被征调入朝,担任侍中,成为辅弼大臣。吴质一向可爱结交权贵,从不跟乡里难民来回,在家乡名声欠安。做官后,又倚恃曹氏父子权势,作威作福,引起东谈主们的反感。公元230年夏,吴质病故,被谥为“丑侯”。是以颜之推在家训中说吴质诋忤乡里。“诋忤(dǐwǔ)”:诋,乱骂;忤,忤逆。这里指吴质在家乡横行犯警、倒行逆施。

  [16]曹植(192-232),字子建,因封陈王且谥号“念念”,后世文章中常称“陈念念王”、“陈王”。沛国谯县(今安徽省亳州市)东谈主,曹操第五子,三国时期曹魏的著名诗东谈主,其诗歌对后世有很大影响,才华也颇受后世诗东谈主发扬,晋代著名诗东谈主谢灵运曾颂扬说:“全国才一石,子建八斗”,谚语“笔补造化”即由此而来,与父亲曹操、兄长曹丕并称“三曹”。曹植由于裕如才华深得曹操的宠爱。后又因曹植跟其父曹操斥地,打过不少胜战,因此曹操曾经觉得曹植在诸子中“最可定大事”,几次想要立他为世子。然则曹植步履放任,不拘礼制,屡违纪禁,引起曹操的震怒,颜之推在家训中说他“悖慢违纪”即是指此。“悖(bèi)慢”:悖,猖獗,相背常理;慢,傲慢。曹丕则颇能矫强自饰,终于在立储斗争中渐占优势,并于建安二十二年(217)得立为世子。建安二十五年,曹操病逝,曹丕继魏王位,不久又称帝。曹植的生活从此发生了变化。他从一个过着闲暇宴乐生活的贵族王子,变成处处受甘休和打击的对象。曹植诗歌被钟嵘在《诗品》中列为上品,称之为“骨气奇高,词华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今存《曹子建集》。

  [17]杜笃(?~78)字季雅,长安(今陕西西安)东谈主。东汉学者,学识渊博,但不拘细节,因事在京下狱。狱中写诔文颂扬建国功臣大司马吴汉功业,受光武帝赏玩获释出狱。建初三年(78),以从事郎中随车骑将军马防与西羌作战葬送。杜笃著《明世论》15篇,均已散佚。著赋、诔、吊、书、赞、七言、女诫及随笔共18篇,今存《论都赋》、《吊比干文》等10余篇,以《论都赋》流传最广。颜之推在家训中批评他“乞假无厌”,即向东谈主索借,不知欢欣。乞,乞求,假,假借。

  [18]路粹:字文蔚,东汉末年文人,少学于蔡邕,建安初拜尚书郎。后为军谋祭酒,典记室。曹操曾闪开粹草拟毁谤孔融的奏章,路粹在奏章中列举孔融数项罪状皆至死罪,闭幕孔融被诛,东谈主们无不退却其词讼之好坏。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批评说:“刘勰《文心雕龙》:瞻念孔光之奏董贤,则实其奸回;路粹之奏孔融,则诬其衅恶。名儒之与险士,固殊心焉。”颜之推在家训中也批评他心怀“隘狭已甚”。路粹后转秘书令,亦因连坐犯禁罪被杀。所作诗赋皆佚散。

  [19]陈琳(?—217)字孔璋,广陵(江苏扬州市江都县东北)东谈主。曹魏时间文学家,著名的“建安七子”之一。为曹操任命为记室服役,所作诸书及檄文,有时曹操竟不可为之增减一字。据说有次草成之后呈献曹操。曹操那时正苦于头风,,卧读陈琳所作之文章,竟翕然则起谈:“此文可休养我病。”于是数加厚赐。曹丕在著名的论晓谕信《与吴质书》中觉得陈琳最善于写章表,但不够检朴:“章表殊健,微为繁富”。颜之推在家训中则批评他的文章“约略”。

  [20]繁钦(?-218),字休伯,东汉颍川(今河南禹县)东谈主。以文才机辩,得名于汝颍间。长于文告,尤善为诗赋,曾任丞相曹操主簿。有集十卷,今存《繁休伯集》辑一本一卷。代表作有《定情诗》、《远戍劝阻诗》、《杂诗》、《槐树诗》等。其《槐树诗》是吟颂太子在邺都文昌殿前之槐,极为承欢巧丽,是以颜之推在家训中批评他不知检点管束。

  [21]刘桢(186-217),字公干,东汉末东平国(今山东东平县)东谈主。东汉著名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其文学成立主要发挥在诗歌尤其是五言诗创作方面。曹丕在《又与吴质书》曾颂扬他“其五言诗之善者,妙绝时东谈主”,与王粲合称“刘王”。汉献帝建安年间,刘桢被曹操召为丞相掾属,与曹丕手足颇相亲爱。后因在宴席上平视曹丕妻甄氏,以不敬之罪服劳役,后又赦罪署为公差。颜之推在家训中说刘桢被罚做苦工,即指此事。建安二十二年(217),与陈琳、徐瑀、应玚等同染疾疫而一火。

  [22]王粲:(176-217),字仲宣,山阳高平(今山东邹县)东谈主。博学多识,善属文,少年时即为大文学家蔡邕所器重。在来宾盈座之际听说王粲来到门前,即倒屣而迎。并向客东谈主先容说王粲“有异才,吾不如也。吾家竹帛文章尽当与之”。后因华夏战乱到荆州依附刘表。刘表以王粲其东谈主貌不副其名而且躯体羸弱,不甚见重。王粲为此写下千古流传的《登楼赋》,表达身处异乡,报负难伸的愤懑愁怀,并示意要离开荆州,以施展我方平生之才力。刘表身后。王粲劝刘表次子刘琮归降于曹操。曹操辟王粲为丞相掾,赐爵关内侯。王粲为建安七子之一,而且在“七子”中成立最高。作品以诗赋见长,代表作《登楼赋》、《七哀诗》等亦然建安时间抒怀小赋和诗的代表作。存诗、赋、论、议近六十篇,有《王侍华文集》。颜之推在家训中说王粲放肆紧张,遭东谈主嫌弃,不知是否指王粲在荆州的遭受。

  [23]孔融、祢衡句:孔融(153-208),字文举,鲁国(今山东曲阜)东谈主,孔子的二十世孙。“建安七子”之首。汉献帝即位后任命为北军中侯、虎贲中郎将、北海相,时称“孔北海”。在郡六年,修城邑,立学校,举贤才,表儒术。建安元年(196),征还为将作大匠,迁少府,又任大中大夫。性好来宾,喜抨议时政,言辞热烈,后因惹恼曹操,曹操闪开粹草拟毁谤孔融的奏章,被害。孔融能诗善文。散文历害简洁,代表作是《荐祢衡表》。明东谈主辑有《孔北海集》孔融虽在曹操集团却随从汉献帝,又以大名士自居,他嘲讽曹操戒酒,讥讽曹丕娶甄妃。并在对于父母子女关系上发表致使在今天亦然很不当的言论,觉得父母和子女的关系如瓶子和酒的关系,瓶子倒出酒,瓶子对酒并无恩,酒也不需要感谢瓶子酒。曹操即以此为据,诬陷他“欲规不轨”,又与祢衡“跌宕放言”杀掉孔融。曹操给孔融定的罪名辛苦,路粹草拟的奏章词讼又特别好坏,乘虚而入。致使直到西晋时陈寿著写《三国志》时,都不敢为孔融立传,成为该汗青中缺少的最著名东谈主物之一。颜之推在家训中说“孔融、祢衡,诞傲致殒”即指此。“诞傲”,跌荡傲慢;“殒(yǔn)”,丧命。祢衡(173-198),字正平,三国时平原郡般县东谈主,个性恃才傲物,胆量过东谈主.和孔融交好。孔融曾著《荐弥衡表》向曹操推选祢衡,但是祢衡称病不肯去。曹操封他为饱读手,想以此羞耻祢衡,祢衡却酒菜之上裸身击饱读而骂,曹操反遭羞耻并留住《击饱读骂曹》文学和戏剧经典。但曹操不想承担杀害名士的罪名,就把他遣送给刘表。祢衡对刘表也很轻蔑,刘表又把他送去给江夏太守黄祖,终末被黄祖杀害,时年二十六岁。黄祖对杀害祢衡一事感到十分后悔,便将其加以厚葬在当天武汉长江中鹦鹉洲,李白写有《望鹦鹉洲悲祢衡》一诗。祢衡的《鹦鹉赋》为汉赋代表作之一。《隋书·经籍志》有《祢衡集》2卷,今佚。

  [24]杨修、丁廙句:杨修(175年-219年),字德祖,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东)东谈主,出身高门士族,太尉杨彪之子,袁术外甥。为东谈主好学,有俊才,建安年间被举孝廉,除郎中,后担任丞相曹操的主簿,与曹植惺惺惜惺惺。据《资治通鉴》卷第六十八,他曾数次匡助曹植通过曹操的考验。曹操得知后颇为愤慨,加上他又觉得杨修是借出身豪门处处同我方作对“足下贤子,恃豪父之势,每不与吾同怀,即欲直绳,顾颇恨恨”(曹操《与杨太尉彪书》)最终于建安二十四年秋天,被曹操以“前后漏泄言教,交关诸侯”罪正法。临死之际,杨修叹息说:“我早就应活该,现在死算是迟的了”。这大约就是颜之推在家训中说的:杨修、丁饱读励曹植欲成为太子,反而自取陷落。“扇动”,同挑动。丁廙(yì),字敬礼,沛郡(治今安徽濉溪)东谈主,生年不祥,约卒于魏黄初元年。才华盖世,少年时间与与兄丁仪就著名于那时。初辟公府建安中(207年傍边)为黄门侍郎。与曹植友善,曾劝曹操立曹植为太子。太祖虽深善其言,卒未纳用。及曹丕即帝位,借别的原理将其杀害,并将家中须眉一并杀光。这大约就是颜之推在家训中说的:杨修、丁廙欲饱读励曹操立曹植为太子,反而自取陷落。“扇动”,同挑动。丁廙有文集二卷传于世。

  [25]阮籍(210~263)陈留尉氏(河南开封)东谈主。曾任步兵校尉,世称阮步兵。曹魏时期著名“竹林七贤”之一。阮籍有济世之志,因“司马昭之心路东谈主皆知”,因此内心特别横祸。由性格使然,又不同于嵇康的苟且负气,非圣无法,公开同司马氏政权对抗,而以一种醉酒佯狂的方式发挥出来,如司马昭派东谈主去为其子司马炎向阮籍求婚,阮籍大醉六旬日,使臣说不上话,只得作罢。大将军钟会数次征求阮籍对阵势的看法,欲从中寻找证据,但阮籍“皆以陶醉获免”。阮籍步履不拘礼俗,放纵不羁,据《晋书·阮籍传》:阮籍隔邻有个酒铺,那女掌柜长得很漂亮,阮籍时常去喝酒,喝醉了就躺在她的裙边睡着了,阮籍我方不避嫌,那女的丈夫也见怪不怪。朝廷屡次命阮籍出来做官他皆推脱不就。但有次却主动条目担任步兵校尉。因为他听说军营里有个厨师很会酿酒,而且兵营仓库里尚有三百坛尚未开启的好酒。阮籍上任之后,就是整天喝酒,什么事也不干。这大约就是颜之推在家训中说“阮籍失礼败俗”。其实,阮籍外皮佯狂,内心却特别横祸。《晋书·阮籍传》说他时常一个东谈主驾车,也不管有莫得路就打着马任意上前走,等到街灯至极无法再走了,就大哭而返。

  [26]嵇康(223年-263年),字叔夜,三国魏谯郡铚(今安徽省濉溪县)东谈主,著名的文学家、念念想家、音乐家。“竹林七贤”之一,与阮籍王人名,并称嵇阮。曾娶曹操曾孙女,官曹魏中散大夫,故世称嵇中散。以此与行将取代曹魏的司马氏采取不对作立场。大将军司马昭欲聘用他为幕府属官,他跑到河东郡遁藏征辟。司隶校尉钟会盛礼前往拜访,遭到他的苛待。同为竹林七贤的山涛曾推选他做官,他作《与山巨源绝交书》与之绝交。为东谈主又刚肠嫉恶,因而司马氏政权借吕安事件将他逮捕下狱并杀害。吕安是嵇康一又友,其妻貌好意思,被吕安的兄长吕巽迷奸。吕巽狭窄袭击,遂先下手为强,反扭曲吕安不孝,吕安遂被官府收捕。嵇康义愤,遂露面为为吕安作证,惹恼大将军司马昭。嵇康临刑前,三千名太学生联名上书,求司马昭赦免嵇康,并让其到太学讲学,但并未获准。在法场上,嵇康顾视日影,沉着弹奏琴曲《广陵散》,曲罢叹谈:“广陵散至今绝矣”,时年四十。颜之推在家训中说“凌物凶终”“凌物”,持才傲物。

  [27]傅玄:(217—278),字休奕,北地郡泥阳(今陕西耀县东南)东谈主,西晋初年的文学家、念念想家。出身于官宦家庭,历任县令、弘农太守、典农校尉、司隶校尉、驸马都尉。傅玄针对那时门阀世族的擅权和官府作风胡闹的现实,疏远了整饬吏治主张,提倡不拘门第、选贤与能,这对那时以门第为门径选才的“九品中正制”,无疑是很大的冲击。他的重农爱民的政治主张及反对“天命”的唯物瞻念点,也都受到晋武帝的扶助和推重,赐封鹑觚子爵,加拜“侍中”。然则傅玄天性峻急,不可有所容。晋武帝咸宁四年(278)献皇后崩,在弘训宫设丧位。按朝廷旧制,百官排序,如在端门外,司隶校尉的座位应在诸卿之上。但如入殿内,则按其本来的品秩挨次坐下。引诱官觉得弘训宫在殿内,傅玄的座位应在公卿底下。傅玄对此安排特别愤怒,厉声责骂引诱者。引诱者谎称这是尚书安排的。于是傅玄也不调查就骂尚书。御史中丞庾纯于是毁谤傅玄大不敬,傅玄又不肯本分承认子虚,于是被免官,后卒于家中。这就是颜之推在家训中说的傅玄因忿斗而被免官。

  [28]孙楚(221~294),字子荆,太原中都(今山西平遥西北)东谈主。史称其“才藻卓绝,爽迈不群”,但持才傲物,在家乡响应不好。他曾上书皇帝,反对以“九品官东谈主法”取士,为寒门打抱反抗;又针对《孔子家语》中的《金东谈主铭》所宣传的明哲保身,做了《反金东谈主铭》,反对“少言”、“少事”的不实做法。直到40多岁,才入仕为镇东将军石苞的服役。又由于素性刚烈,敢于直谏,被石苞参奏了一本,遂弃官居家,一滞又是十数年。这大约就是颜之推在家训中说“孙楚矜夸凌上”。后做扶风王司马骏征西服役,晋惠帝时为冯翊太守。70多岁死一火。孙楚亦然一位诗东谈主。作品大都散佚。在明东谈主张溥所辑的《孙冯翊集》中,收有赋16篇,随笔25篇。其中最有名的一首是《征西官属送于陟阳侯作诗》。诗中“晨风飘岐路,雪雨被秋草”句,屡被辩驳家所称引。

  [29]陆机(261-303),字士衡,吴郡吴县华亭(今上海市松江)东谈主,西晋文学家,书道家,与其弟陆云合称“二陆”。曾历任平原内史、祭酒、著述郎等职,故世称“陆平原”。陆机出身东吴世家,祖父陆逊是东吴丞相,父陆抗是东吴大司马。吴一火后,太康十年(289),陆机与陆云来到洛阳,拜访太常张华。张华大为怜爱,使陆氏手足享誉京师,历任国子祭酒、太子洗马、著述郎等职。永康元年(300),赵王伦专擅朝政,以陆机为相国服役。次年,赵王伦计较篡位,以陆机为中书郎。伦败,陆机涉嫌,收付廷尉,赖成都王、吴王等亲王赈济而获免。后入成都王幕,参大将军军事,又表为平原内史。太安二年(303),成都王举兵伐长沙王,以陆机为前将军前卫都督。兵败,为对头所谮,被杀,夷三族。这就是颜之推在家训中说“陆机犯顺履险”。陆机是著名的文艺表面家、书道家和诗东谈主。他的《文赋>是中国文学表面发展史上第一篇系统的创作论,对后世的文学创作和表面发展产生了枢纽影响。他的书道作品《平复帖》是我国古代存世最早的名东谈主法书真货。据《晋书·陆机传》载,陆机所作诗、赋、文章,共300多篇,今存诗107首,文127篇(包括残篇)。原集久佚,明代东谈主张溥所辑《汉魏六朝百三家集》有《陆平原集》。

  [30]潘岳(247—300),字安仁,俗称潘安,西晋文学家,祖籍荥阳中牟(今河南中牟县)潘岳从小受到很好的文学训诲,“总角辩惠,摛藻清艳”,被乡里称为“奇童”。永熙元年(290)杨骏辅政,召潘岳为太傅府主簿。杨骏被诛后,他被免职,不久又选为长安令。元康六年(296年)前后,回到洛阳。历任著述郎、散骑侍郎、给事黄门侍郎等职。潘安貌好意思但东谈主品卑劣。谄事显耀贾谧,为“二十四友”之首,每次贾谧登车,他都与石崇等望尘拜伏。写文谗谄愍怀太子永康元年,赵王伦擅政,中书令孙秀因记恨潘岳夙昔对我方的挞辱,诬潘岳、石崇等谋反,被杀,夷三族。是以颜之推在家训中说“潘岳乾没取危”。“乾没”,投契图利;“取危“,自取危一火。潘岳是西晋著名文学家,与陆机王人名,合称“潘陆”。《隋书·经籍志》录有《晋黄门郎潘岳集》10卷,已佚。明东谈主张溥辑有《潘黄门集》。

  [31]颜延年(384—456):即颜延之,字延年,刘宋琅玡临沂(今山东临沂)东谈主。少孤贫好学,东晋末,为江州刺史刘柳后战功曹。刘裕代晋建南朝宋,补为太子舍东谈主。宋少帝时,为始安太守。宋文帝时,官至金紫光禄大夫。是以后世常称他为“颜光禄”。延颜之,又嗜酒。众东谈主呼之“颜彪”。宋文帝元嘉三年,征为中书侍郎,寻转太子中庶子。顷之,领步兵校尉,赏遇甚厚。延之性褊激又好酒疏诞,酒后纵欲直言,曾无回隐。辞甚激扬,每犯刘湛、殷景仁等权要。刘湛深以为恨,言于彭城王义康,出为永嘉太守。延之更怨愤,乃作《五君咏》讥讽刘湛及刘义康,于是不让颜延之去永嘉就职,削职为民,“念念愆里闾”。颜延之于是“屏居里巷,不豫东谈主间者七载”(《宋书·颜延之传》)颜之推在家训中说“颜延年负气摧黜”即指此事。颜延之的诗名在那时与谢灵运王人名,堪称“颜谢”,,然伤于雕镂,不足谢诗天然。

  [32]谢灵运(385-433),会稽始宁(今浙江上虞)东谈主,东晋名将谢玄之孙,乳名“客”,东谈主称谢客。又以袭封康乐公,称谢康公、谢康乐。晋末曾出任为琅琊王德文的大司马行服役,豫州刺史刘毅的记室服役,北府兵将领刘裕的太尉服役等。入宋后,因刘裕采取压抑士族计策,降爵为康乐侯,出任永嘉太守,临川内史等职。元嘉十年(433)因罪徙广州,密谋使东谈主劫救我方,事发,被宋文帝刘义隆以“造反”罪名杀害,常年四十九岁。即是颜之推在家训中说的谢灵运空放约略,烦恼朝纪。谢灵运是著名山水诗东谈主,中国文学史上山水诗派的创举者。善于用富艳精工的语言记述游赏经历、面孔天然景物,多有形象显然、意境优好意思的佳句,对唐代的诗歌发展有一定的影响。李白对谢灵运颇为发扬,曾有”吾东谈主咏歌,独惭康乐”之句。有明代李献吉等辑刻的《谢康乐集》。

  [33]王元长,即王融(467─493),字元长,琅邪临沂(今属山东)东谈主。南朝王人大臣。少年颖慧,博涉有文才,累迁太子舍东谈主。王人武帝时,王融曾上书求自试,后迁至秘书丞,官至中书郎。王融少小为秀才是,入竟陵王萧子良幕府,极受赏玩,为“竟陵八友”之一。王人武帝病危时,王融欲矫诏拥立萧子良即帝位,事未成。郁林王萧昭业即位后,王融被下狱赐死,成为宫廷斗争的殉国品,时年二十七岁。这即是颜之推在家训中说王融凶恶残忍,自作自受。王融存有集十卷,已散佚。其文今存五十多篇。

  [34]谢玄晖:即谢朓(464—499),字玄晖。原籍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后迁居会稽始宁(今浙江上虞),寄居建康(今江苏南京)乌衣巷,南朝王人诗东谈主。谢朓青年时间即以文学知名,曾参与竟陵王萧子良西邸的文学活动,为“竟陵八友”之一。建武二年(公元495年)出任宣城太守,故有谢宣城之称。后因揭发岳父王敬则谋反事受赏,举为尚书吏部郎。东昏侯永元元年(499),始安王萧遥光谋夺帝位,谢朓并未参与此事,反遭诬陷,下狱而死,年35岁。即颜之推在家训中说的谢朓对东谈主轻忽傲慢,因而遭到蹂躏。谢朓为王人“永明体”代表作者,诗风清少壮发,对唐诗影响很大。李白和佩服谢朓,曾说过“一生低首谢宣城”。

  [35]翘秀:翘楚、竞秀,出类拔萃之意。

  [36]汉武、魏太祖句:指汉武帝刘彻、魏武帝曹操、魏文帝曹丕、魏明帝曹叡、宋武帝刘裕。懿(yì)德,好意思好的品德。

  [37]子游、子夏句:左念念之泰始八年(272年)前后,因其妹左棻被选入宫,举家迁居洛阳,曾任秘书郎。元康年间,左念念参与那时文东谈主集团“二十四友”之游,并为贾谧讲《汉书》。元康末年,贾谧被诛,左念念退居宜春里,专意典籍。后王人王召为记室督,他辞疾不就。太安二年(303年),河间王司马颙部将张方紧迫洛阳,左念念移居冀州,数年后病逝。有《左太冲集》。俦:子游、子夏,孔子的学生。以文学著称,孔子曾说过“文学,子游、子夏”。子游,(前506-?)姓言,名偃,字子游。为东谈主胸宇无边,位列文学科第别称;子夏(前507-?)姓卜,名商,字子夏,卫东谈主。孔门七十二贤之一,与子游前方入文学科;荀况(前313-前238)名况,即诸子百家中的“荀子”。战国时期赵国东谈主,著名念念想家,教育家,孔子之后儒家代表东谈主物之一,对儒家念念想有所发展,提倡性恶论,常被与孟子的性善论比较;孟轲(前372-前289),名轲,字号在汉代以前的旧书莫得记载,山东邹城东谈主中国古代著名念念想家,战国时期儒家代表东谈主物,后东谈主称为“孟子”。孟子袭取并发扬了孔子的念念想,成为仅次于孔子的一代儒家宗匠,有“亚圣”之称,与孔子合称为“孔孟”;枚乘(?~前140),字叔,西汉辞赋家。淮阴(今江苏淮安市西南)东谈主。曾做过吴王刘濞、梁王刘武的文学随从。七国之乱前,曾上书谏阻吴王起兵;七国叛乱中,又上书劝谏吴王罢兵。吴王均不听。七国之乱安稳后,枚乘因此而显名。景帝时,拜为弘农都尉,因非其所好,以病去官。武帝即位后,以“安车蒲轮”征之,因苍老,死于途中;贾谊(前200-前168),西汉时期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东)东谈主。由于当过长沙王太傅,故世称贾太傅,贾生,贾长沙。汉朝著名的念念想家、文学家。贾谊极富才华,抱负雄伟,很受文帝器重,本想辅佐文帝干一番大作事,但却受权贵排挤,被贬出京师,到长沙国去当长沙王的太傅,后又被任命为梁怀王刘揖太傅,刘揖坠马而死,贾谊感到我方身为太傅,莫得尽到包袱,深深自责,终末忧郁而死。贾谊是著名文章家,其政论文《过秦论》、《论积贮疏》、《步骤策》等,在历史上有很高的地位;苏武(?—前60),字子卿,西汉杜陵县(今陕西西安市东南)东谈主。出使匈奴被扣十九年,不辱服务,是我国尽忠守志的著名东谈主物;张衡(78-139年),字平子,南阳西鄂(今河南南阳市石桥镇)东谈主,出身于名门望族,汉安帝永初五年(111),张衡被征召进京,拜为郎中,造候风地动仪。顺帝永和初,出为河间相。时国王骄奢,不遵典宪;又多豪右,共为不轨。衡下车,治威严,整法式,阴知奸党名姓,一时收擒,荆棘骚然,称为政理。视事三年,上书乞死尸,征拜尚书。年六十二,永和四年卒。张衡是我国东汉时期伟大的天文学家,为中国天文学、机械时候、地震学的发展作出了不可销亡的贡献;在数学、地舆、绘画和文学等方面,张衡也发挥出了不凡的才能和深广的学识。为了追悼张衡的事迹,东谈主们将月球背面的一个环形山定名为“张衡环形山”,将小行星1802定名为“张衡小行星”;左念念(约250─305)字太冲,王人国临淄(今属山东)东谈主。西晋文学家。门第儒学,出身微贱。晋武帝司马炎泰始八年(272)前后,因其妹左棻被选入宫,举家迁居洛阳,曾任秘书郎。惠帝元康年间,左念念为显耀贾谧“二十四友”之一。元康末年,贾谧被诛,左念念退居宜春里,专意典籍。后王人王召为记室督,辞疾不就。太安二年(303),河间王司马颙部将张方紧迫洛阳,左念念移居冀州,数年后病逝。有《左太冲集》。左念念是太康时期最隆起的作者,其《三都赋》颇被那时称颂,争相传抄,形成“洛阳纸贵”。“俦(chóu)”,兼并类的东谈主物。

  [38]标举兴会:标举,描述文章情致高明;兴会,情味,风趣。

  [39]此患弥切:它的患害愈加深入。弥,愈加。

  [40]元吉:大福。“元”,大。

  【译文】

  自古以来,文东谈主多陷于飘零:屈原败露才华,自我宣扬,真切国君的舛讹;宋玉面孔鲜艳,被行为俳优对待;东方朔言行滑稽,缺乏精采;司马相如洗劫桌天孙的财帛,不讲节操;王褒私入寡妇之门,在《僮约》一文中自我真切;扬雄作《剧秦好意思新》歌颂王莽,其品德因此遭到毁伤;李陵向异族俯首遵从;刘歆在王莽的新朝恋新忘旧;傅毅投奔依附权贵;班固剽窃他父亲的《史记后传》;赵壹为东谈主过分傲慢;冯衍因秉性浮华屡遭压抑;马融奉承权贵遭致讪笑;蔡邕与恶东谈主同遭德罚;吴质在乡里挟势横行;曹植傲慢不驯,触犯刑法;杜笃向东谈主索借,不知欢欣;路粹心怀过分狭隘;陈琳照实大而化之;繁钦不知检点管束;刘桢性情倔强,被罚做苦工;王粲放肆紧张,遭东谈主嫌弃;孔融、祢衡跌荡傲慢,招致灭门之灾;杨修、丁饱读励曹操立曹植为太子,反而自取陷落;阮籍蔑视礼教,感冒败欲;嵇康持才傲物,不得其死;傅玄负气争斗,被免掉官职;孙楚恃才无礼,冒犯上级;陆机违归正谈,自走死路;潘岳投契图利,自取危一火;颜延年意气用事,遭到废黜;谢灵运空放约略,烦恼朝纪;王融凶恶残忍,自作自受;谢朓对东谈主轻忽傲慢,因而遭到蹂躏。以上这些东谈主,都是文东谈主中出类拨萃之辈,不可完全记载下来,大致如斯吧。至于帝王,有时也难避免。夙昔身为皇帝而有才华的,唯独汉武帝、魏太祖、魏文帝、魏明帝、宋孝武帝等几个东谈主,他们都遭到众东谈主的议论,并不是具有良习的君主。子游、子夏、荀况、孟轲、枚乘、贾谊、苏武、张衡、左念念这类东谈主,有驰名而又能避免舛讹的,往往也可听到,但他们中间遭受难受的如故占大都。我时常念念考这个问题,推究其中所蕴含的风趣,文章的试验就是揭示兴味,表达性情,容易使东谈主恃才自诩,因而忽视操守,却敢于特出。现代的文东谈主,这个谬误愈加深入,他们如果一个典故用得快意妥当,一句诗文写得崭新奇巧,就激昂高潮直达无影无踪,心潮滂沱雄视千载,独自吟哦叹赏,不觉世上还有旁东谈主。愈加上言辞所形成的伤害,比矛、戟等武器愈加惨酷,讥讽带来的灾荒,比暴风闪电还要赶紧,你们应该特别加以防备,以保大福。

  【简评】

  此段主要是对历代文东谈主操守、德行进行批评,强调为东谈主与为文的关系,不要露才扬己、飘零傲慢,不要依附权贵、注重操守;强调自我管束,不要罢休无检格;作文表达情感要恰到刚正,得当多礼,莫恃才自诩,盛气凌东谈主,妄自浅薄;揭露批评,要好言相劝,莫言词过激刺伤东谈主心,更莫恶语伤东谈主。这些天然都可以作为来者之鉴。但作者对这些历史上著名的文学东谈主物如屈原、班固、杨雄、东方朔、曹植、杨修、阮籍、嵇康、张衡、左念念的评价并不客瞻念全面,对其文学事迹亦只字未提,带有个东谈主或时间的偏见这是应当防守的。

  【原文】

  学问有意钝,文章有巧拙。钝学累功,不妨高超。拙文研念念,终归蚩鄙[1]。但成学士,自足为东谈主。必乏天才,勿强操笔。吾见众东谈主,至无才念念,自谓清华,流布丑拙,亦以众矣,江南号为“詅痴符”[2]。近在并州[3],有一士族,好为好笑诗赋,誂撆邢、魏诸公[4],众共嘲弄,虚相赞说,便击牛酾酒[5],招延声誉。其妻,明鉴妇东谈主也,泣而谏之。此东谈主叹曰“才华不为爱妻所容,何况行路”,至死不觉。自见之谓明,此诚难也。

  学为文章,先谋亲一又,得其评裁,知可膨大,然后发轫。慎勿师心[6]自任,取笑旁东谈主也。自古援笔为文者,何可胜言。然至于宏丽精华,不外数十篇耳。但使不失文学[7],辞意可瞻念,便称才士。要须动俗盖世,亦俟河之清乎[8]。

  【凝视】

  [1]蚩鄙(chibi):嗤笑轻蔑。蚩﹐通“嗤”。

  [2]令痴符:古代方言,指莫得才学而好夸耀的东谈主。

  [3]并州:今山西太原一带。

  [4]誂撆(tiǎopiē):吴中方言,谓以言嘲弄东谈主曰“誂撆”。

  [5]邢、魏诸公:指北魏、北王人著名公卿邢邵、魏收等诸君东谈主士。邢邵(496年-?),字子才,小字吉少。北魏河间鄚(任丘)东谈主。记忆力强,十岁能属文,少游洛阳,因雨五天读完一部《汉书》,仕北魏、北王人两朝,历官骠骑将军、西兖州刺史、中书令、国子监祭酒、加特进等,与魏收、温子升东谈主称“北地三才”。撰有文集三十卷。魏收(506–572),字伯起,矩鹿下曲阳(今河北平乡)东谈主,北王人史学家、文学家。初以父功,仟北魏太学博士。与温子升、邢子才东谈主称“北地三才”。东魏时任中书侍郎,转秘书监。后北王人,官至尚书右仆射。王人文宣帝天保二年(551),受命著《魏书》,四年完书。对东谈主物褒少贬多,有秉笔随机皆公之嫌。《魏书》出世,众口鼎沸,啐为“秽史”。被动两次革新,方成。王人武成帝时,任开府中书监。王人一火,被东谈主挖坟弃骨。

  [5]击牛酾(shī)酒:杀牛、斟酒。酾,斟酒。

  [6]师心:以已意为师,即先入为主。

  [7]文学:这里是文章的结构剪裁。

  [8]俟(sì)河之清:恭候黄河水变清,指不可能实现之事。俟,恭候。

  【译文】

  做学问有敏捷与蠢笨之别,写文章有小巧与粗劣之别。学问蠢笨的东谈主不断努力,可以做到能干熟练;文章粗劣的东谈主尽管反复钻研念念考,其文章如故难免被东谈主嗤笑轻蔑。只消能成为有学之士,也足以活着上为东谈主了。照实缺乏天分,就不要拼集去持笔杆子。我看世上有些东谈主,小数才念念也莫得,却自称他的文章清丽华好意思,那些丑陋粗劣的文章到处传布,这种东谈主也太多了,江南称这种东谈主为令痴符。最近在并州有一位士族,可爱写一些好笑的诗赋,讥笑邢邵、魏收等名家。于是巨匠都来嘲弄这位士族,假心颂扬他的诗赋,这位士族信以为真,就杀牛筛酒,宴客招延名声。他的爱妻是一位明白事理的东谈主,哭着劝他别这样做。这位士族叹息说:“我的才华不被爱妻所容,何况路东谈主呢?”至死也莫得觉悟。我方了解我方才可称得上明智,这照实禁止易啊

  学习写文章,应先找亲一又征求意见,经过他们的批评辨别,知谈可以在社会上传播了,然后才完稿;切莫由着性子自作东张,以免被别东谈主耻笑。自古以来援笔写文章的东谈主如何可以说尽,但能够达到宏丽精好意思这种进度的,不外几十篇罢。只消使文章不脱离它应有的结构规范,表词达意还说得夙昔,就可称为才士。一定要使文章惊世震俗,就怕要等到黄河的水变清吧!

  【简评】

  虽说勤能补拙,但著文也需要才能和几分天资,不可勉为其难。照实缺乏天分,就不要拼集去持笔杆子,还自我嗅觉精好意思,以免被东谈主耻笑。文学批评,率先给我方的亲一又看,他们的批评不会记挂,能中肯棨。

  【原文】不屈二姓,夷、王人之节也[1]。何事非君,伊、箕之义也[2]。自春秋以来,家[3]有奔一火,国有吞灭,君臣固无常分矣。然则淡如水绝无恶声[4],一朝抵拒而事东谈主,岂以存一火而改虑。陈孔璋居袁裁书,则呼操为虎豹;在魏制檄,则目绍为蛇虺[5]。在时君所命,不得自专,然亦文之巨患也,当务沉着消息[6]之。

  或问扬雄曰:“吾子少而好赋?”雄曰:“然。幼稚雕虫电刻,壮夫不为也[7]”。余窃非之曰:虞舜歌《南风》之诗,周公作《鸱鸮》之咏,吉甫、史克《雅》、《颂》之好意思者[8],未闻皆在幼年累德也。孔子曰“不学《诗》,无以言”[9]。自保返鲁,乐正[10],《雅》,《颂》各得其所。大明孝谈,引《诗》证之。扬雄安敢忽之也。若论“诗东谈主之赋丽以则,辞东谈主之赋丽以淫”[11],但知变之辛勤,又未知雄利己壮夫怎样也。著《剧秦好意思新》,妄投于阁,周章怖慴,不达天命[12],幼稚之为耳。桓谭以胜老子,葛洪以方仲尼,使东谈主叹息[13]。此东谈主直以晓算术,解阴阳,故著《太玄经》[14],数子为所惑耳。其遗言馀行,孙卿、屈原[15]之不足,安敢望大圣之清尘[16]。且《太玄》今竟何用乎。不止覆酱瓿辛勤[17]。

  王凡间有席毗者,清幹之士,官至行台尚书,嗤鄙文学,嘲刘逖[18]云:“君辈辞藻,譬若荣华,顷然之玩,非宏才也。岂比吾徒千丈松树,常有饱经世故,不可凋悴矣。”刘应之曰:“既有寒木,又发春华,怎样也?”席笑曰:“可哉!”

  【凝视】

  [1]不屈二姓句:不屈二姓,即不屈节侍奉两个王朝;伯夷、叔王人:商末孤竹君的两个女儿。据《史记.伯夷传记》,其父遗命要立次子叔王人为袭取东谈主。孤竹君身后,叔王人让位给伯夷,伯夷不受,叔王人也不肯登位,先后都逃到周国。周武王伐纣,二东谈主叩马谏阻。武王灭商后,他们耻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节,操守。

  [2]何事非君:什么样的君主不可侍奉?即什么样的君主都可以侍奉!语出《孟子·公孙丑》章:“何事非君,何使非民?”“伊、箕之义”即伊尹、箕子的品德。伊尹,商时有莘国(今山东曹县北)东谈主,因其母亲在伊水河(今栾川县伊河)周边居住,故以伊为氏。尹为官名。曾辅佐商汤王建立商朝,被后东谈主尊之为中国历史上的贤相,奉祀为“商元圣”,是历史上第一个以负鼎俎调五味而佐皇帝治理国度的隆起庖东谈主。他创立的“五味融合说”与“火候论”,至今仍是中国烹调的不变之规。箕子:名胥余,商王帝乙的弟弟,纣王的叔父,官太师,封于箕(今山西太谷,榆社一带),周武王伐纣后,带着商代的礼节和轨制到了朝鲜半岛北部,被那里的东谈主民推举为国君,并得到周朝的承认。史称“箕子朝鲜”,因此成为朝鲜的建国之君,朝鲜、韩国的汗青、教科书都相沿了这一说法。

  [3]家:此指古代卿大夫及其家眷。

  [4]淡如水绝无恶声:即使与对方绝交,也不侮辱对方,这是正人应有的品德。

  [5]陈孔璋句:陈孔璋即陈琳,袁裁书即为袁绍写晓谕;在魏制檄,为曹操写稿檄文,檄文为一种军事晓谕;虺(huǐ),一种毒蛇。陈琳事见前文注[19]。

  [6]消息:这里是权衡的谈理。

  [7]幼稚句:扬雄早期以辞赋著名,晚年对辞赋的看法却有所转变。他主张文学应当宗经、征圣,以儒家经籍为典范(《法言》)而辞赋创作是欲讽反劝“讽一劝百”因此是“赤子科”,像小孩子在木板上雕镂虫子一样,是个小技巧,成年东谈主是不会干此事的。杨雄注解见前文注[16]。

  [8]虞舜歌《南风》句:虞舜,即舜,舜即位之后国号为“虞”是中国别传历史中的东谈主物,是五帝之一。名重华;生于姚墟,故姚姓,冀州东谈主,都城在蒲阪(今山西永济)历来与尧并称,为别传中的圣王。《南风》,古代乐曲名,相传为虞舜所作;周公:姓姬名旦(约公元前1100年),周文王姬昌第四子。因封地在周(今陕西岐山北),故称周公或周公旦。他是西周初隆起的政治家和军事家,被尊为儒学奠基东谈主,亦然孔子一生最崇敬的古代圣东谈主之一。鸱鸮(chīxiāo):猫头鹰,古东谈主觉得是一种恶鸟。《诗经·豳风》中有《鸱鸮》篇,相传是周公所作来警戒成王;吉甫:姓兮,名甲,字伯吉父,周宣王贤臣。吉甫曾作《大雅·烝民》篇,歌颂和赞好意思周宣王的事迹,但对宣王疏远贤臣等舛讹也作了善意批评。诗中有“吉甫作颂,穆如清风”句。鲁国史臣太史克。太史是其官职称号。

  [9]“不学《诗》,无以言”:据《论语·季氏》篇,孔子的女儿伯鱼对陈亢说:有一次父亲独自站在堂上,我快步从庭里走过。父亲问我:“学《诗》了吗?”我回答说:“莫得。”他说:“不学诗,就不懂得如何如何表达我方的想法”。于是我且归就学《诗》。

  [10]乐正:核定音乐,复返正声。

  [11]诗东谈主之赋丽以则句:语出杨雄《法言》,他将赋作分为两类:一类是屈原的骚体赋。杨雄觉得这类赋作符合《诗经》的精神,是以称为“诗东谈主之赋”。这一类的赋尚不失讽谕精神,虽“丽”但有法式;另一类是唐勒景差宋玉枚乘所作的大赋,杨雄称之为“辞东谈主之赋”,觉得这类赋辞章上太过分防守修饰而失去了讽谏的道理。“淫”是过分的谈理。

  [12]《剧秦好意思新》句:指杨雄为王莽的“新朝”写过《剧秦好意思新》逢迎之文;“妄投于阁”指扬雄校书后受他东谈主牵累,行将被捕,于是从他校书的天禄阁跳下盘算推算自戕;周章怖慴,不达天命,批评杨雄在被逮捕前恐忧失措的,不懂得天意所在。周章,周章失措,惊恐的形状;怖慴(bùshè),怯怯。

  [13]桓谭以胜老子句:桓谭(前23-公元50年),东汉形而上学家、经学家。字君山,沛国相(今安徽濉溪县西北)东谈主。爱好音律,善饱读琴,博学多通,遍习五经,喜非毁俗儒。光武帝时,任议郎给事中。因坚决反对谶纬神学,被光武帝目为“非圣无法”,险遭处斩。后被贬为六安郡丞,谈就职途中病卒。“葛洪以方仲尼”,葛洪将杨雄比作现在的孔子。孔子字仲尼。葛洪(284—343)字稚川,自号抱朴子,丹阳句容(今属镇江东谈主)著名玄教徒、真金不怕火丹家和医药学家,代表作为《抱朴子》在其“内篇”中不仅全面记忆了晋以前的伟人表面,并系统地记忆了晋以前的伟人方术,同期又将伟人方术与儒家的纲常名教相结合,强调“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祥和仁信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务方术,皆不得永生也”。

  [14]太玄经:扬雄撰,亦称《扬子太玄经》。源出《老子》“玄之又玄”。该书以“玄”为中心念念想,揉合儒、谈、阴阳三家念念想,成为儒家、谈家及阴阳家之搀和体。扬雄期骗阴阳、五行念念想及天文历法常识,以占卜之模式,面孔了一个世界图示。疏远“夫作者贵其有循而体天然也”、“质干在乎天然,华藻在乎东谈主事”等瞻念点。《太玄经》含有一些辩证法瞻念点,对祸福、动静、寒暑、因革等对立统一关系及其相互转变情况均坐了阐扬。是以桓谭觉得杨雄胜过老子。

  [15]孙卿:见前注[37]荀况。

  [16]安敢望大圣之清尘句:大圣,指前边所说的老子、孔子;望大圣之清尘:谈理是说杨雄与大圣的差距很远,他连大圣走后的尘土都望不到。

  [17]不止覆酱瓿辛勤:和盖酱缸的废纸差未几。不止(chì):通常于;酱瓿(jiàngbù):盛酱的小瓮。

  [18]刘逖:(525~573)南北朝时间北王人诗东谈主,字子长,彭城(今江苏徐州)东谈主。早年好游猎,后发愤念书,”留意文藻,颇工诗翰”。北王人文宣帝初年,为定陶令。武成帝时任中书侍郎、给事黄门侍郎,修国史、仁州刺史等职。后为散骑常侍,待诏文林馆。因与崔季舒等东谈主劝阻后主去晋阳,被权贵所杀。刘逖很留意文学创作。他在《荐辛德源表》中,称辛德源”文章绮艳,体调清华”,作为举荐的原理之一。其诗刻意学王人梁等南朝诗风。原有文集30卷。今存诗4首。

  【译文】

  不屈节侍奉两个王朝,这是伯夷、叔王人的节气、对任何君主都可侍奉,这是伊尹、箕子的品德。自从春秋以来,士大夫家眷流一火奔窜,国度被吞并陷落,君臣之间本来就莫得固定的名分了。然则正人之间往还诚然绝交,相互之间却不该发出口角之声,一朝抵拒侍奉于东谈主,如何能够因为我方的死活而改变初志呢?陈孔璋在袁绍辖下撰文,就称曹操为虎豹;在魏国那儿写檄文,则视袁为蛇蝎。这是因为受那时君主之命,我方不可作东,但这也算是名东谈主的大谬误了,应该好好地反念念一下。

  有东谈主问汉代辞赋家杨雄:“你年青时可爱写赋吗?”杨雄回答说:“是的》但那是小孩子雕虫电刻一般的小技巧,丁壮就不屑写这类东西了”。我暗里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古代圣王虞舜写过《南风》之歌,圣东谈主周公写过《鸱鸮》之诗,贤臣吉甫、太史克也写过赞好意思周宣王的事迹的《大雅·烝民》之类雅颂。都莫得听说皆是幼年时写的,有碍于其德行的成长。孔子对我方的女儿说:“不学习诗,就无法作很好的表达”。他从卫国复返鲁国任大司寇后,制定音乐,拨乱归正,让《雅》,《颂》各得其所。援用《诗经》作为提倡纵欲提倡孝谈的干证,这些皆是圣东谈主贤东谈主们成年时的作为,杨雄能无视这些吗?若说到他将赋作分为两类“诗东谈主之赋”和“辞东谈主之赋”两类,觉得前者符合《诗经》精神,后者则太过分防守修饰而失去了讽谏的道理。这也只是知谈变通辛勤,这不知杨雄所说的“壮夫”究竟要干些什么!他去写《剧秦好意思新》这类好意思化王莽新朝的逢迎之文,被东谈主逮捕前狭窄的要跳楼自戕,不懂得天命所归,这才是简直的幼稚所为!但是,桓谭却以为杨雄的哲理胜过“老子”,葛洪又将他比作现代孔子,这真让东谈主感慨不已!杨雄这个东谈主领路算术,了解阴阳变化,是以能期骗阴阳、五行念念想及天文历法常识,以占卜之模式写出一本《太玄经》。桓谭、葛洪等东谈主都上了他确当。其实,杨雄的言行,连荀子、屈原都比不上,与老子、孔子这些大圣东谈主差得很远很远。更何况,《太玄经》在今天什么用也莫得,简直和和盖酱缸的废纸差未几。

  王人朝有位叫席毗的东谈主,是位正直干练之士,官做到行台堂书。他讥笑轻蔑文学,嘲讽刘逖说:“你辈的辞藻,好比那荣华,只能供倏得瞻念赏,不是栋梁之才,哪能比得上咱们这样的千丈松树,诚然常有饱经世故侵袭,也不会零!”刘逖回答谈:“既是耐寒的树木,又能通达春花,如何样呢?”席毗笑着说:“那天然可以啦!”

  【简评】

  颜之推强调文东谈主应有节气,不可因我方的死活而改变初志,他不悦陈琳那种恋新忘旧的文人。应该像北王人文东谈主刘逖所说的那样,既像耐寒的树木,具有内在的秉性,又能通达春花,具有好意思好的外皮模式。但是,同前边对屈原、阮籍、嵇康等东谈主的评价一样,他对杨雄的评价亦然不公谈的:杨雄并莫得鄙夷文学,只是主张文学应当宗经、征圣,以儒家经籍为典范,鄙夷辞赋那种“讽一劝百”起不了大作用的小技巧。况且颜之推批评他时所举的例子则是诗歌,这是个观点的掉包。

  【原文】

  凡为文章,犹东谈主乘骐骥,虽有逸气[1],当以衔勒制之,勿使流乱轨躅[2],放意填坑岸也。

  文章当以理致[3]为心肾,气调为筋骨,事义[4]为皮肤,丽都为冠冕[5]。今世相承,趋末弃本,率多浮艳。辞与理竞,辞胜而理伏。事与才争,事繁而才损。放逸者流宕而忘归,穿凿者缝补而不足。时俗如斯,安能独违。但务去泰去甚耳[6]。必有盛才重誉,革新文学者,实吾所希。

  古东谈主之文,宏材逸气,体度立场,去今实远。但缉缀疏朴,未为精良耳。今世音律谐靡,章句偶对,讳避精详,贤于往昔多矣。宜以古之制裁为本,今之辞调为末,并须两存,不可偏弃也。

  【凝视】

  [1]逸气:俊逸之气。

  [2]轨躅(zhuó):轨迹。

  [3]理致:指作品的念念想情味。

  [4]事义:指作品所期骗的材料,即下文所说的“用事”。

  [5]冠冕:本义为帽子,这里指文章的外皮模式。

  [6]但务去泰去甚耳句:只消能不像上述的“放逸者”和“穿凿者”那样过分株连和走极点就算可以了。“泰”,同“汰”退却株连之物;“甚”,过分。

  【译文】

  但凡写文章,就好比东谈主乘宝马,诚然颇有俊逸之气,也应该用衔勒来阻抑它,不要让它不按轨谈胡乱驰骋,纵欲罢休地跌倒沟壑之中。文章的念念想立意是最枢纽的,就像一个东谈主的心肾;其次是风骨气韵,就像东谈主身上的筋骨;第三是叙事、情节,就像是东谈主的皮肤;第四是精好意思的语言,就像是东谈主衣着的衣帽。现在的东谈主相互承袭,反而趋向枝节,放胆根蒂,所写文章大都暴躁华艳,文辞与义理相互比较,则文辞优好意思而义理薄弱;内容与才华相互争胜,则内容雄伟而才华受损。罢休不羁者的文章,流利恬逸却忘了题,深究琢磨者的文章,材料堆砌却文采不足。现在的习尚就是如斯,你们哪能独自避免呢?只消能不像上述的“放逸者”和“穿凿者”那样过分株连和走极点就算可以了。如果能有才华出众、声誉极高的东谈主来革新文风,实在是我所但愿的。

  古东谈主的文章,才华横溢,威望萧洒,其身形立场,与今天相去甚远。只是它遣意造句轻便质朴,不够严实细致。如今的文章音律谐和绸缪,语句浑家对称,护讳精准详备,技巧方面比夙昔强多了。应该以古东谈主文章的体制构架为根蒂,以今东谈主文章的辞句曲调为枝杈,两者应该并存,统筹兼顾。

  【简评】

  此段对如何作文疏远很好的意见。率先要善于专揽。作者以骑马为喻,即使是骏马,也要有所阻抑,不可策马罢休,不按谈路驱驰,这样会跌倒沟壑里去,其次,指出文章内容和模式之间的关系。作者以东谈主体为喻,指出文章的念念想立意是最枢纽的,就像一个东谈主的心肾;其次是风骨气韵,就像东谈主身上的筋骨;第三是叙事、情节,就像是东谈主的皮肤;第四是精好意思的语言,就像是东谈主衣着的衣帽。并对那时背本逐末的文风疏远批评。再次是疏旷古今文风各有优长:古东谈主文章隆重立意体格,但遣意造句轻便质朴,不够严实细致;如今的文章发挥技巧要特出古东谈主。因此作文应该取其长处:以古东谈主文章的体制构架为根蒂,以今东谈主文章的辞句曲调为枝杈,两者应该并存,统筹兼顾。作者这种对厚古薄今论的批评,在那时是很难能可贵的,在当天也不失其表面光辉。

  【原文】

  王籍《入若耶溪》诗云:“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1]。江南以为文外绝交,物无异议[2]。简文[3]吟咏,不可忘之,孝元[4]讽味,以为不可复得,至《怀旧志》载于“籍传”[5]。范阳卢询祖,邺下才俊,乃言“此不谚语,何事于能?”[6]魏收[7]亦然其论。《诗》云:“萧萧马鸣,悠悠旆旌”[8]。毛《传》[9]曰“言不喧哗也”。吾每叹此解多情致,籍诗生于此耳。

  兰陵萧悫,梁室上黄侯之子[10],工于篇什。尝有《秋诗》云:“芙蓉露着落,杨柳月中疏”,时东谈主未之赏也。吾爱其萧散,宛然在目。颍川荀仲举、琅邪诸葛汉,[11]亦以为尔。而卢念念谈之徒,雅所不惬[12]。

  何逊[13]诗实为清巧,多形似之言。邺都论者,恨其每病苦辛,饶贫凉气,不足刘孝绰[14]之雍容也。诚然,刘甚忌之,平生诵何诗,常云“蘧车响北阙,忄画忄画不谈车”[15]。又撰《诗苑》,止取何两篇,时东谈主讥其不广。刘孝绰那时既有重名,无所与让。唯服谢朓[16],常以谢诗置几案间,动静辄讽味。简文爱陶渊明文[17],亦复如斯。江南语曰“梁有三何,子朗最多”。三何者,逊及念念澄、子朗也[18]。子朗信饶清巧。念念澄游庐山,每有佳篇,亦为冠绝。

  【凝视】

  [1]王籍《入若耶溪》:王籍,生卒年不祥,字文海,琅邪临沂(今山东临沂市北)东谈主。南朝梁诗东谈主。有文才,不得志。王人末为冠军行服役,累迁外兵记室。梁天监末任湘东王萧绎咨议服役,迁中散大夫等。由于宦途不尽风光,王籍信游山水以自遣,享誉诗史的《入若耶溪》诗就是在其间写成,“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即是其诗中名句。王籍诗歌学谢灵运,《南史·王籍传》称“时东谈主咸谓康乐之有王籍,如仲尼之有丘明,老聃之有庄周”。“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一联就颇得谢灵运诗风寓玄情于山水的神韵。

  [2]江南以为句:见《梁书·王籍传》“那时以为文外独绝”。“文外独绝”即文章除外的诗歌创作中最佳的篇章。“物无异议”,那时东谈主们对该诗一致称好,莫得不同的看法。

  [3]简文:南朝梁简文帝萧纲(503~551),字世缵,南兰陵(今江苏武进)东谈主。梁武帝第三子。由于长兄萧统短寿,他在中大通三年(531)被立为太子。太清三年(549),侯景之乱,梁武帝被囚饿死,萧纲即位,大宝二年(551)为侯景所害。萧纲是位文学家。他是南朝“宫体诗”的倡导者和实践者。其创做念想既反对爽直懦钝,又反对浮疏阐缓的文风(《与湘东王书》),正面疏远“立身先须谨重,文章且须放荡”(《诫当阳公大心书》),和萧绎主张的“情灵飘舞”互为呼应。《南史·梁简文帝纪》记其有文集100卷,其他著述600余卷。存世的作品,经明代张溥辑为《梁简文集》。

  [4]孝元:梁元帝萧绎(508~554),字世诚,小字七符。在位三年。梁武帝萧衍第七子,初封湘东郡王,后任侍中、丹阳尹。普通七年(526)出任荆州刺史,都督荆、湘、郢、益、宁、南梁六州诸军事,阻抑长江中上游。大宝二年(551)其兄简文帝萧纲为侯景所害后,萧绎于天正元年(552)在江陵即位称帝。年号承圣。承圣三年九月西魏宇文泰派于谨、宇文护率军五万南攻江陵。十一月江陵城陷,萧绎被俘遭害。次年其子萧方智在建康称帝,追觉得元帝。萧绎盲一目,少颖慧,好念书,善五言诗,但性矫饰,多疑心。藏书十四万卷,于江陵城破时我方焚烧。生平著述甚富,凡二十种,四百余卷,今仅存《金楼子》。

  [5]至《怀旧志》载于“籍传”:《怀旧志》,梁元帝作,是南北朝时期的一部枢纽文史条记,其中有《王籍传》。传中收有《入若耶溪》诗。

  [6]范阳卢询祖句:卢询祖,北王人时间范阳涿县(今河北涿州)东谈主。袭祖爵为“大夏男”。史称其“有术学,文章华靡”。为东谈主有辩才,文念念快。为秀才时曾被举荐入京。丹阳王李祖勋宴请这些文人。文宣皇帝高洋派太监对李祖勋说:这些出色的才子集中于此,岂肯莫得贺表?太监就站在一旁恭候着。诸位来宾皆在写贺表,唯有李询祖顷刻间便写好了。还有一次朝廷大封官。李询祖站在东止车门外,为二十余东谈主作谢上表,文不加点,很快写就,而且“辞理可瞻念”。史称其“有术学,文章华靡”。代表作有《赵郡王配郑氏挽词》、《中妇织流黄》等。邺,华夏名城,在今河北省临漳县。

  [7]魏收:见前注[4]邢、魏诸公。

  [8]《诗》云:“萧萧马鸣,悠悠旆旌”:即《诗经·小雅》中的《车攻》篇,是一首叙述周宣王在东都会同诸侯举行野猎的诗。“萧萧”二句是描述马在长嘶,旗帜在轻轻盈动。

  [9]毛《传》:西汉时传习《诗经》的有“鲁诗”、“王人诗”、“韩诗”和“毛诗”所谓“四家诗”。其中“毛诗”为鲁国毛亨和赵国毛苌所辑、注,也就是现在流行于世的《诗经》。毛诗每一篇下都有引言,以先容本篇内容、意旨等。上文中的“言不喧哗也”,即是“萧萧”二句下的注解。

  [10]兰陵萧悫,梁室上黄侯之子:萧悫(约活着)字仁祖,兰陵东谈主。生卒年不祥,约北王人武成帝太宁元年(561)前后活着。工于诗咏。文宣帝高洋天保中(554年傍边)入王人。后主高纬武平中(572傍边)为太子洗马。陈后主时,为王人州录事服役,待诏文林馆。卒于隋。悫曾于秋夜赋诗,其两句云:“芙蓉露着落,杨柳月中疏”,颇为老友所赏。有集九卷,行于世。其父萧晔,南朝梁宗室、诗东谈主。字通后,初封安陆侯,改封上黄侯,兼宗正卿。兰陵,今江苏常州西北。

  [11]颍川荀仲举、琅邪诸葛汉:荀仲举:生卒年不祥,约北王人文宣帝天保初年前后活着。工诗咏。世居江南。初仕梁为南沙令。北王人时入文林馆,除符玺郎。后以年梓里贫,出为义宁太守。仲举与赵郡李概交好。概死,仲举因至其宅,为五言诗十六韵以伤之,词甚悲切,世称其好意思;颍川,治所在今河南省禹州市;诸葛汉,北王人文宣帝高洋太学博士,琅琊(今青岛东南、临沂一带)东谈主。

  [12]卢念念谈之徒,雅所不惬:卢念念谈(531年—582)是北朝、隋之际诗东谈主。字子行。范阳(今河北涿州)东谈主。年青时师事“北朝三才”之一邢劭,以才学重于那时。北王人时,为给事黄门侍郎。北周官至仪同三司,迁武阳太守。入隋后,官终散骑侍郎。卢念念谈的诗长于七言,对仗精巧,善于用典,威望充沛,语言通顺,已开初唐七言歌行的先声,在北朝后期和隋初有较高地位。代表作有《鸣蝉篇》、《从军行》等。其文《劳生论》被钱钟书誉为北朝文压卷之作。有集30卷,已佚。今存《卢武阳集》1卷;“之徒”,这类东谈主;“不惬”,不欢畅。

  [13]何逊(?—518)南朝梁代诗东谈主。字仲言,东海郯(今山东郯城)东谈主。据说他8岁就能作诗,20岁傍边被举为秀才,大诗东谈主范云见到他的试策,大加颂扬,就此结为”忘年交”。另一位沈约也很抚玩他的诗。。梁武帝天监中,曾任建安王萧伟的记室,后又任安成王萧秀的幕僚,还兼任过尚书水部郎。后东谈主称“何记室”或“何水部”。晚年在庐陵王萧续幕下任职,再度去江州,病逝在那里。其诗文与同期刘孝绰王人名,世称“何刘”。又以诗与阴铿颇相似,世号“阴何”。今存诗一百一十余首,多为赠答及游记之作,擅长抒写离情别绪及面孔景物。其新体诗工于真金不怕火字,音韵谐和,已初具唐律规模,是六朝诗与唐律间的过渡文学。杜甫曾化用他的一些佳句,并说“颇学阴何须经心”。

  [14]邺都论者句:六朝诗东谈主以发言玄远,不足世事为诗歌上乘。何逊出身勤苦,宦途很不得志,是以诗中多响应生活的艰辛,多勤苦之气,是以邺下文东谈主觉得其诗风不足刘孝绰雍容荣华。其实何诗是以多“苦辛”之词,乃是其坎壈遭际所致,现实生活的响应,诗作多反抗之鸣,并非无病呻吟;刘孝绰(481—539)真名冉,字孝绰,小字阿士,彭城(今江苏徐州)东谈主。南朝梁代诗东谈主。幼聪敏,七岁能瞩文,兼善草隶,自以书似父,乃变为别体。后为秘书监。卒年五十九。《南史》有传。

  [15]常云“蘧车响北阙,忄画忄画不谈车”句:“蘧车响北阙”是何逊《早朝车动听望》诗中的一句,下句是“郑履入南宫”。此句用的是“宫门蘧车”之典:卫国的国君卫灵公一天晚上和爱妻夜坐,听到车声辚辚,由远及近,到宫门而止,过了宫门又响了起来。卫灵公问爱妻:“不知谈是谁经过?”夫东谈主答到:“这一定是蘧伯玉。”卫灵公问:“你如何知谈是他?”夫东谈主回答说:“蘧伯玉是卫国的贤大夫,此东谈主仁而有智,对上恭敬,他必定不会因为阴晦无东谈主而废礼,是以我断定是他。”因为按古礼,臣下搭车过宫门应下车步行并降速车速,蘧伯玉不因无东谈主在侧就缩小对我方的条目,做到了“正人慎独”。卫灵公出外叫东谈主去探问,尽然是蘧伯玉。但卫灵公回到屋里却瞒着夫东谈主说:“不是蘧伯玉。”夫东谈主一听,便向卫灵公示意祝贺。卫灵公窘态其妙地问到:“夫东谈主为什么要向我祝贺啊?”夫东谈主答到:“我原以为卫国唯唯一个蘧伯玉会这样做,现在看来不止一个。国多贤臣,国之幸也。是以我要向您示意祝贺。”卫灵公叹谈:“妙极!”就将真话告诉了爱妻。蘧伯玉字伯玉,谥成子。春秋卫国东谈主仕三公(献公、襄公、灵公)灵公称贤大夫,因贤德著名。何逊在诗顶用“宫门蘧车”之典,只是描述梁朝的朝廷都是蘧伯玉那样的正人。刘孝绰则觉得何逊不应该用“宫门蘧车”之典,因为蘧伯玉只是经过宫门,而何逊说的是朝臣上朝,是无法“轻轻而过”的。为了强调这点,他将何诗的下句“郑履入南宫”,改为“忄画忄画不谈车”,即车不按谈路在急速行驶。“忄画忄画(huò)”,快速的形状。

  [16]谢朓:见前注[34]谢玄晖

  [17]简文爱陶渊明文:“简文”见注[3];陶渊明(约365-427年),名潜,或名渊明,自号五柳先生,私谥靖节先生。浔阳柴桑(今在江西九江西南)东谈主。出身于一个阑珊的世家,生活在晋宋易代之际。父亲短寿,因家贫,曾做过几年的官,却因不肯“为五斗米俯首”而离职,过起了躬耕自足的郊野生活。陶渊明的诗和辞赋散文在艺术上具有非凡的立场和极高的造诣,开郊野诗一体,为古典诗歌开辟了新的意境。作品平淡天然,出于真实感受,影响唐代诗歌的创作。代表作品有《饮酒》《归园田居》《桃花源记》《五柳先生传》《菟裘归计辞》《桃花源诗》等。传世作品共有诗125首,文12篇,被后东谈主编为《陶渊明集》。

  [18]三何:梁代的三位著名诗东谈主,即何逊、何念念澄和何子朗。何逊先容见前;何念念澄(约481—534)字符静,东海郯(今山东郯城县)东谈主。少好学,工文辞。起家为南康王侍郎,累迁安成王行服役,兼记室,随府江州。尝为游庐山诗,沈约见之,大极度赏,自以为不足。梁武帝天监十五年(526)奉敕入华林撰编略,迁侍书侍御。累迁宣惠武陵王中录事服役,卒于官。有文集十五卷,行于世;何子朗(约479—522)字世明,东海郯东谈主。早有才念念,尝作《败家赋》,拟庄周马棰,其文甚工。众东谈主语云:“东谈主中爽爽何子朗。”又语云:“东海三何,子朗最多。”历官员外散骑侍郎,出为固山令,卒。年二十四岁。

  【译文】

  王籍《入若耶溪》诗中名句:“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江南文东谈主觉得这两句诗无与伦比,无东谈主对此诗面孔的意境持有异议。梁简文帝萧纲吟咏这两句诗后,难以忘怀;梁元帝萧绎讽读玩味之后,觉得再无东谈主写得出如斯佳作,以至梁元帝萧绎在《怀旧志》中把这首诗载入《王籍传》中。范阳东谈主卢询祖,是邺下的才俊之士,却说:“这两句诗不像形状,如何能说他有才能呢?”魏收也同意他的意见。《诗经·小雅》中的《车攻》篇,是一首叙述周宣王在东都会同诸侯举行野猎的诗。“萧萧”二句是描述马在长嘶,旗帜在轻轻盈动。毛亨为《诗经》作传,对此句的解释是“谈理是安静而不嘈杂。”我时常赞叹这个解释多情致,王籍的诗句就是由此产生的。兰陵萧悫,是梁向上黄侯萧晔的女儿,擅长写诗。他曾经写了一首《秋诗》,有两句说:“芙蓉露着落,杨柳月中疏。”那时的东谈主都不抚玩它。我却可爱这两句诗的空远安静,宛然如在现时。颍川荀仲举、琅邪诸葛汉也觉得如斯。而卢念念谈那一帮东谈主,却很不适意这两句诗。何逊的诗歌照实崭新奇巧,颇多活泼形象的语句,响应生活的艰辛,多勤苦之气,是以邺下文东谈主觉得其诗风不足刘孝绰诗歌的雍容荣华。即使这样,刘孝绰仍很忌讳何逊的诗,平时朗诵何逊的诗,时常讪笑说:“蘧车响北阙,忄画忄画不谈车。”他又撰写了《诗苑》一书,只登科了何逊的两篇,那时东谈主都质问他收得太少。刘孝绰那时一经有了大名,莫得什么谦逊可言,只是佩服谢脁,时常把谢脁的诗放在几案上,起居之时,时常讽诵玩味。简文帝可爱陶渊明的诗文,也和刘孝绰的作法一样。江南俗语说:“梁朝有‘三何’,子朗诗最佳。”三何,指何逊、何念念澄及何子郎。何子朗的诗歌照实多崭新奇巧之句。何念念澄游览庐山时,时常有佳作产生,在那时亦然跻峰造极的。

  【简评】

  此段就文学鉴赏和文学批评疏远一些见解。作者举王籍《入若耶溪》诗中名句:“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萧悫的“芙蓉露着落,杨柳月中疏”等为例,指出不同素养的东谈主对此的好恶皆不换取。但有小数,不可有偏见,不可从我方的好恶动身,细细体察抚玩,建立在这样基础上的文学批评,才能客瞻念公谈。

十、名实篇

  【原文】

  名之与实[1],犹形之与影[2]也。德艺周厚,则名必善焉;容色姝丽,则影必好意思焉。今不修身而求令名于世者,犹貌甚恶而责妍影子镜也。上士忘名,中士立名,下士窃名。忘名者,体谈[3]合德,享鬼神之福佑,非是以求名也;立名者,修身慎行,惧荣瞻念之不显,非是以让名也;窃名者,厚貌深奸,干浮华之虚称,非是以得名也。

  东谈主足所履,不外数寸,然则目下之途,必颠蹶[4]于崖岸,拱把之梁[5],每千里溺于川谷者,何哉?为其旁无馀地故也。正人之立己,抑亦如之。至诚之言,东谈主未能信,至洁之行,物[6]或致疑,皆由言行申明,无馀地也。吾每为东谈主所毁,常以此自责。若能开方轨[7]之路,广造舟之航[8],则仲由之言信,重于登坛之盟,赵熹之降城,贤于折冲之将矣。

  吾见众东谈主,清名登而金贝[9]入,信誉显而然诺亏,不知后之矛戟,毁前之干橹[10]也。子贱[11]云:“诚于此者形于彼[12]。”东谈主之虚实真伪在乎心,无不见乎迹,但察之未熟耳。一为察之所鉴,巧伪不如拙诚,承之以羞大矣。伯石让卿,王莽辞政,当于尔时,自以巧密;后东谈主书之,遗留万代,可为如履薄冰也。

  近有大贵,以孝著声,前后居丧,哀毁逾制[13],亦足以高于东谈主矣。而尝于苫块[14]之中,以巴豆涂脸,遂使成疮,表抽搭之过。傍边童竖,不可掩之,益使外东谈主谓其居处饮食,皆为不信。以一伪丧百诚者,乃贪名不已故也。

  有一士族,念书不外二三百卷,天才钝拙,而门第殷厚,雅自矜持,多以酒犊珍玩,交诸名士,甘其饵[15]者,递共吹嘘。朝廷以为文采,亦尝出境聘[16]。东莱王韩晋明[17]笃好文学,疑彼制作,多非心裁[18],遂设讌言,面相讨试[19]。镇日欢谐,辞东谈主满席,属音赋韵[20],命笔为诗,彼造次即成,了非向韵[21]。众客各自千里吟[22],遂无觉者。韩退叹曰:“果如所量!”韩又尝问曰:“‘玉珽杼上终葵首,行为何?’”[23]乃答云:“珽头曲圜,势如葵叶耳。”[24]韩既有学,忍笑为吾说之。治点子弟文章,以为声价,大弊事也。一则不可常继,终露其情;二则学者有凭,益不精励。

  邺下有一少年,出为襄国令,颇为勉笃。公务经怀[25],每加抚恤,以求声誉。凡遣兵役,持手送离,或赍[26]梨枣饼饵,东谈主东谈主赠别,云:“上命相烦,情所不忍;谈路饥渴,以此见念念。”民庶称之,禁止于口。及迁为泗州别驾,[27]此费日广,不可常周,一有伪情,触涂难继,事迹遂损败矣。

  或问曰:“夫神灭形消,遗声馀价,亦犹蝉壳蛇皮,兽迒[28]鸟迹耳,何预于死者,而圣东谈主以为名教[29]乎?”对曰:“劝也,劝其立名,则获其实。且劝一伯夷[30],而千万东谈主立清风矣;劝一季札[31],而千万东谈主立仁风矣;劝一柳下惠[32],而千万东谈主立贞风矣;劝一史鱼[33],而千万东谈主立直风矣。故圣东谈主欲其鱼鳞[34]凤翼,杂沓错乱,陆续于世,岂不弘哉?四海悠悠,皆慕名者,盖因其情而致其善。

  抑又论之,祖考[35]之嘉名好意思誉,亦子孙之冕服墙宇也[36],自古及今,获其荫庇者亦众矣。夫修善立名者,亦犹筑室树果,生则获其利,死则遗其泽。世之汲汲[37]者,不达此意,若其与魂爽[38]俱升,松柏偕茂者,惑矣哉!

  【凝视】

  [1]名:名声。实:实质,试验。

  [2]影:指从镜子等反射物中响应出来的物体的形象。

  [3]谈:事理,规矩。

  [4]颠蹶(jué决):颠仆、跌倒。

  [5]拱把之梁:两手合围曰拱,只手所持曰把。拱把之梁,即很小的独木桥。

  [6]物:这里指别东谈主。

  [7]方轨:车辆并行。这里指平坦的通衢。

  [8]造舟:连船为桥,即今之浮桥。

  [9]金贝:指货币。

  [10]干橹:盾牌。

  [11]子贱:即宓子贱,春秋末期鲁国东谈主,名不王人,孔子的学生,七十二贤东谈主之一,小孔子30岁。为东谈主有才智,善良,孔子赞其为正人。

  [12]诚于此者形于彼:在这件事上立场忠实,就给另一件事诞生了榜样。

  [13]哀毁哀毁逾制:居丧时悲伤进度及其做法,特出了《丧礼》上的划定。

  [14]苫块:荜路蓝缕的略称。古东谈主居父母之丧,以草垫为席,士块为枕。

  [15]饵:以利诱东谈主。

  [16]出境聘:担任两国间同好的使臣。“聘”,古代国与国之间通问修好。

  [17]韩晋明:北王人时东谈主。北王人宋德郡王韩轨之子。后主高纬天统年间(565—569)改封为东莱王。晋明有侠气,诸勋贵子孙中最留意学问。

  [18]疑彼制作,多非心裁:怀疑这位士族的文章不试验值我方创作的。制作:创作。机抒:指织布机,这里譬如作文的立意构念念。

  [19]遂设讌言,面相讨试:“讌言”,指宴饮辞吐。“面相讨试”,要当口试一试。

  [20]属音赋韵:泛指作诗联句。

  [21]彼造次即成,了非向韵:这位世族提起笔来一挥而就。但那诗歌却完全不是夙昔的立场韵味。造次:敷衍,放肆;造次即成:敷衍成章;了:全,完全;向:以往,从前;韵:诗歌风味。

  [22]千里吟:千里念念吟味。

  [23]玉珽杼上终葵首:全句谈理是:玉笏板与“终葵”这种方头椎一样,以有刃的一端为上。玉珽,即玉笏,皇帝所持的玉制手板;杼上,把上端逐步削薄;终葵,一种方头椎,上宽下窄;首,头部。[24]珽头曲圜,势如葵叶耳:珽头弯而圆,像葵叶那样。这位士家子弟误将“终葵”这种方头椎分绝交来,将“葵”误解成是葵菜叶般模式。

  [25]经怀:经心。

  [26]赍(jí):以物送东谈主。

  [27]迁为泗州别驾:扶植为泗州别驾。泗州,今安徽泗县和江苏泗洪一带;别驾,即别驾从事,汉置,为州刺史的佐官。因其地位较高,出巡时不与刺史同车,别乘一车,故名。魏、晋、南北朝沿设。

  [28]兽迒(háng):兽迹。

  [29]名教:指以正定名分为主的封建礼教。

  [30]伯夷:凝视见前注。

  [31]季札:春秋时间的贤者。姬姓,名札,又称令郎札、延陵幼子、延州来幼子、幼子。吴王寿梦最小的女儿。吴王寿梦想传位于季札,季札推选长兄诸樊袭取王位,我方避居于乡野。寿梦身后,寿梦宗子诸樊再让季札,季札推拒,诸樊于是即王位,声明我方身后,季札继位。诸樊身后,寿梦次子余祭再让季札,季札如故欠妥。余祭让他治理国内一城,季札被封到延陵。季札有政绩,自后季札被称为延陵幼子。寿梦三男馀眛身后,派使臣迎季札袭取王位,季札不去,反而逃脱。王位终末由吴王寿梦庶宗子吴王僚袭取。

  [32]柳下惠(前720—前621)展氏,名获,字禽,“柳下”是他的食邑,“惠”则是他的谥号,是以后东谈主称他“柳下惠”。据说他又字“季”,是以有时也称“柳下季”。春秋时期鲁国东谈主,今安徽利辛县展沟镇柳林村乃是展禽故里。是鲁孝公的女儿令郎展的后裔。柳下惠被觉得须眉在两性问题上的作风梗直的典范:一次出远门,晚上住在都城门外。那时天气严寒,忽然有一位女子来寄宿,柳下惠恐怕她冻死,就让她坐在他怀中,用衣服盖住她,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也莫得发生越礼的事。于是留住“不近女色”的谚语故事。

  [33]史鱼:名佗,字子鱼,也称史鳅。春秋时卫国大夫。卫灵公时任祝史,故称祝佗,负责卫国对社稷神的祭祀。史鱼为东谈主正直。卫灵三十八年(前497),卫公叔子曾设家宴招待灵公。他警戒叔子说:“子富而君贫,必将遭祸,免祸的办法,唯独富而不骄,谨守臣谈”。他屡次向卫灵公推选蘧伯玉,“进贤(蘧伯玉)去佞(弥子瑕)”。临死嘱家东谈主不要“治丧正室”,以劝阻卫灵公,史称“尸谏”。孔丘颂扬他正直:“直哉史鱼,邦有谈如矢,邦无谈如矢”。季扎也颂扬史鱼为卫国正人、乃柱石之臣。

  [34]鱼鳞:鱼的鳞片。这里描述密集相从。杂沓:无边错乱貌。错乱:不王人貌。此二名谈理是:圣东谈主但愿全国之民,岂论其天资禀赋的差异,都纷纷起而仿效伯夷诸东谈主。

  [35]祖考:祖先。生曰父,死曰考。

  [36]冕服:古代总揽者举行吉礼时所用的驯顺。冕指冕冠,服指衣饰。

  [37]汲汲:豪情紧急的形状。

  [38]魂爽:即魂魄。

  【释文】

  名与实的关系,就像形与影的关系。如果德行丰厚才艺全面,那么他的名声一定很好;如果面孔俊俏靓丽,那么镜子里的影像也必定柔顺。现在不素养自身而到世上求好名声的东谈主,就如面孔很丑却想要从镜中得到柔顺的影像一样。品德高尚的东谈主健忘名声,一般的东谈主诞生名声,没德行的东谈主窃取名声。忘了名声的东谈主,能得当谈德,享受着鬼神的赐福保佑,不是用来追求名声的;诞生名声的东谈主,素养自身审慎行事,狭窄荣誉德望不彰显,不是用来求取名声的;盗窃名声的东谈主,名义上忠厚骨子里刁钻,追求不切试验的虚名,不是用来求得好名声的。

  我看到世上的东谈主,正直的名声诞生起来了,然则财帛却装入了口袋;诚信的名声彰显了,然则理睬别东谈主的话却不可终了,真不知是不是我方后头的矛戟,刺毁了我方前边盾牌啊。虑子贱说:“我在这里讲诚信就在那儿发挥出来。”东谈主们的虚实真伪诚然藏在心里,但莫得不在言行中显清楚来的,只是一时未瞻念察线路罢了。一朝被瞻念察线路,玄机的伪装还不如朴实真诚,(如果不可时常保有其德),必将遭到更大的羞耻。伯石三次辞让卿位,王莽屡次辞去官职,在那时,他们自以为做得玄机周密;但后东谈主却把这种步履记载下来了,况且传给子孙万代,(后东谈主看了),可以使骨髓发凉汗毛竖起,(令东谈主特别吃惊)。最近有个大权贵,以孝出名,前后两次居丧,悲哀瘦弱越过常制,也足以特出一般东谈主了。然则曾在守孝的茅庐中,用巴豆涂在脸上,使脸上长出疮,标明是抽搭太好坏而形成的。伺候他的童仆不可掩盖这事,(告诉了别东谈主真相),更使外东谈主觉得他以前的居处饮食都是不真实的。因为一次伪装丧失了一百次诚信,这是不停地计较名声的起因啊。

  有一士族,念书不外二三百卷,而且天资差,但门第殷实富裕,一向觉得我方为了不得,常用醇酒适口和张含韵古玩等来结交诸君名士,那些从他那里尝到甜头的东谈主,就一个接一个地吹捧他。朝廷也觉得他真有文采才华,曾经让他出境探访。北王人东莱王韩晋明很可爱文学,疑心这东谈主的诗文并不是我方写的,于是就设席叙谈,要迎面同他斟酌试探他,饮宴从早到晚欢乐谐和,文东谈主诗人满座,定好音韵赋诗,(一比荆棘),这东谈主很快就写完毕,但完全不同于先前的韵味。诸君客东谈主正专心我方写诗,竟没东谈主发现这小数。韩晋明退席后感慨谈:“尽然果如其言!”韩晋明又有一次曾迎面问他:“玉珽杼上终葵首,究竟是什么模式呢?“这东谈主答谈:“珽头弯而圆,像葵叶那样。”韩晋明是一个有学问的东谈主,他是忍着笑给我讲了这件事。

  修改润色子弟的文章,用这样的办法来举高他们的声望和地位,这是极不好的事。一是因为你不可能永远为他们修改文章,终有真切真相的时候;二是子弟们心中有了依靠,会愈加不努力学习。

  有东谈主问谈:“(一个东谈主)的精神陷落了,形骸消失了,遗留住来的名声和评价,则如蝉壳蛇皮,鸟兽萍踪,毫无道理,如何同故去的东谈主相关呢?而圣东谈主却要用他们的名声教育后东谈主,(这是为什么呢?)”我的回答是:这是为了劝勉。劝勉巨匠诞生好名声,就能得到试验的名声。而且褒奖了一个伯夷,就有千万东谈主诞生起正直的习尚了;褒奖了一个季札,就有千万东谈主诞生起善良的习尚了;褒奖了一个柳下惠,就有千万东谈主诞生起贞节的习尚了;褒奖了一个史鱼,就有千万东谈主诞生起正直的习尚了。是以圣东谈主但愿他们像鱼鳞凤翼一样优秀隆起的东谈主,都能满坑满谷般不断涌现出来,难谈不够伟大吗?全国悠悠众生,都是爱慕名声的,圣东谈主大约就是顺着他们这种豪情引诱他们努力向善罢了。或者从另一个角度上讲,祖上的嘉名好意思誉,亦然子孙的衣帽房屋,自古及今,得到他们荫庇的也太多了。修善行立好意思名的东谈主,也像是在造房子种果树,活着时就得到他的利益,死了就送礼后东谈主。世上那些急于邀名射利的东谈主,不理会这个深意,但愿他的名声能与魂魄沿途飞升,能像松柏一样繁密,真的太糊涂了啊!

  【简评】

  此篇禀报名与实,即一个东谈主的外皮名声和品德素养的关系,疏远了一些至今仍需受命的看法或格言,如:“名之与实,犹形之与影也。德艺周厚,则名必善焉”;众东谈主追求名声的三种意境:“上士忘名,中士立名,下士窃名”。上士忘名,反而实至名归;下士窃名,尽管能蒙骗一生,闭幕例必大白于全国。作者举出诸多实例,如以巴豆涂脸骗取孝名的“大贵”,假装关怀难民的做官“少年”,“多以酒犊珍玩,交诸名士”以哄抬名声的“士族”,终末皆内情毕露,为众东谈主不齿。是以作者警戒众东谈主:修改润色子弟的文章,用这样的办法来举高他们的声望和地位,这是极不好的事!作者终末还谈到诞生典型的枢纽性:“劝一伯夷,而千万东谈主立清风矣;劝一季札,而千万东谈主立仁风矣;劝一柳下惠,而千万东谈主立贞风矣;劝一史鱼,而千万东谈主立直风矣”,这些皆值得今东谈主鉴戒参考!